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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皇帝今兒剛高高興興地想看他要罵誰,就被邢御史陰陽怪氣、夾槍帶棒的給連累進去了,罵鄭玉衡就算了,還捎帶著說他識人不明,讓卑鄙小人參政。
兩人面對面悶坐了一會兒,小皇帝剛才罵他吼岔氣了,單手捂著肋骨下方,隔壁壓在桌案一角,半晌不出聲,見鄭鈞之抬頭,才擠出來一句:&ldo;怎麼,你可有什麼對策?&rdo;
鄭玉衡撫紙沉默,少頃道:&ldo;他也根本沒有切實證據。&rdo;
&ldo;可是流言如虎,人心可畏,你們還……你們還……&rdo;你們還真有點什麼。孟誠說不出這句話,咬牙道,&ldo;就算再清白的一個人,一張紙,也敵不過千口萬口啊,何況你清白嗎你?一個邢文昌事小,但這事恐怕御史大夫衛澤方衛大夫已經知道了,他那把老骨頭、那犟脾氣,要是撞死在朕的殿上,群情激奮,朕就是不殺你也不行!&rdo;
他這麼一說,牽動岔氣的肋骨,又隱隱刺痛起來,眉頭緊皺,悶聲盯著他。
尚書大人們或多或少都知曉一些,衛澤方也不是全然一點訊息都不通。但是他自己私底下的疑慮和懷疑,跟擺在明面上戳破面子工程,那可是不一樣的兩種說法啊。
鄭玉衡沉吟片刻,道:&ldo;其實……其實宰輔大人們比臣和陛下更怕這種事發生。&rdo;
孟誠一怔:&ldo;怎麼說?&rdo;
&ldo;若是坐實此事,死我一個事小。&rdo;鄭玉衡邊思索邊道,&ldo;讓文武百官知道還有這麼一條路,只要取悅皇太后就能接連升遷,平步青雲,恐怕很多人都不會再讀書弄墨,而是塗脂抹粉、打扮得俊俏可人,以圖青雲直上……有捷徑能走,朝野之風大變,宰執大人們應該要急得撞梁撞柱了吧?&rdo;
孟誠垂著手,手指在書案的角落輕輕地叩擊著,盯著他沒說話。
鄭玉衡便繼續:&ldo;此為不正之風,一個就是殺了臣,滅殺這種不正之風的興起,但這不僅會對太后娘娘的名譽有損,反而坐實了此路也許可通,並不是上上之選,上上之選就是乾脆維護住太后娘娘剛正不阿的形象,斥責邢文昌顛倒黑白、指鹿為馬、居心叵測。請陛下立即下私函給諸位尚書,分析利弊,請尚書大人們自擇明路。&rdo;
&ldo;要是他們早就想除掉你呢?&rdo;孟誠道,&ldo;憑什麼老大人們就會當你的靠山?&rdo;
&ldo;陛下,&rdo;鄭玉衡梳理思路,跟他道,&ldo;臣早就不是什麼秘密了,他們想要除掉我,早就該動手了,不必等到今日。&rdo;
&ldo;你是朕的近臣,能夠遏制朕的權力,他們很難不趁機推波助瀾。&rdo;
&ldo;但自從臣入殿前司以來,除了與北肅使臣議和之事親自出面以來,旁人並不知道哪些是臣的主意,哪些又是陛下的。&rdo;鄭玉衡道,&ldo;更多時候,給陛下出謀劃策的人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陛下身後站著太后,太后娘娘在您、在宰執們眼中無可動搖,這就夠了。&rdo;
在君權與相權的這個天平上,鄭玉衡本人的分量還達不到讓其左右搖晃,但這個天平的平衡並不是雙方對等,而是有一個足夠強勢和眼線無孔不入的第三方,那就是太后娘娘。
她不僅僅是小皇帝的靠山,在某種程度上,也是臣工們的靠山,因為孟誠心性不定,要是他昏庸暴虐、濫殺無辜,只有董靈鷲能死死地壓制住他,讓他翻不出浪花來,這就是太后此前說的&ldo;監督制衡&rdo;之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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