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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在這塊擁有海灣盛景的天朝港口重地, 生生地造出一座古羅馬拜占庭風格的沙俄貴族堡壘。
石樓由兩棟並立的鴛鴦式堡壘組成,中間有一道石廊相連, 上下共分六層, 大房間套著小房間, 路徑十分複雜,閣樓上面還有一層防禦式的雉堞城牆。外層的花崗岩讓城堡如同披了一身堅固鎧甲,而內部的華麗壁畫與宏大的穹頂吊燈又讓這棟堡壘充斥神秘莊嚴的宗教洗禮氣氛。
海上逃亡之旅還沒開始,就被斷絕最後的希望。
秘密聚點讓死對頭破獲行蹤, 還抄了後路。
作惡之地最終成為審判之地, 所有這些, 隨便哪一條,都是遊大人脆弱的神經走向崩潰的最後一根稻草。
遊景廉腰包裡有一柄手槍,這時早忘了還擊。本來就不會用槍,動武完全不成。
手邊竟然還有人為他準備了一張綢布刺繡軟椅,一隻高腳茶几,為他沏上了一壺平時最常喝的武夷山大紅袍。茶几上擺有精緻頭梳、鑲寶小鏡子和進口皮鞋擦, 提示著遊書記這些年家中司機廚子保姆環繞著伺候衣食無憂的人生。這一切的款待手段,此時就是最微妙的諷刺嘲弄,都是凌總籌謀多日處心積慮要將對手一擊崩潰的心理戰術。
眼前的鐵製旋轉樓梯,看著多麼眼熟啊。
多年前荒郊野嶺的旅舍破樓內,不也有這麼一個樓梯嗎?只不過那樓梯為二十年木質,做工粗陋且年久失修,深夜踩上去就發出極為難聽的吱吱呀呀聲,像黑老鴰嚎出的喪鐘,像鬼打牆時的哀鳴,又像村子裡那些五十元就給睡一晚的中年暗娼最沒品味的叫床聲……
遊景廉坐在椅子上形如泥塑木雕,事到臨頭反而鎮定得可怕,汗水在後心肆意奔流,臉上一根汗毛都沒炸,像是用黃泥糊出一張死不悔改的臉。
遊景廉啞聲說:“凌先生,你……你死氣白咧糾纏我幹什麼?當初死的那個混蛋陳九,他本來也不是好人,被警察抓了也是死罪難逃。”
淩河冷笑著介面:“陳九確實死罪難逃,那麼遊大人敢不敢走出這棟樓去即刻昭告天下,十五年前是你們幾人替天行道合夥做掉了劫匪,然後毫不客氣將那筆贓款鯨吞據為己有!一千五百萬你當是劃給你們的擒匪賞金嗎?您膽兒可真肥啊。”
遊景廉心虛無言,移開視線。見錢誰不眼開?當初他就是部門裡最卑微無用、受人排擠的年輕職員,做事稀鬆無能,領導不待見,單位裡沒人緣,一輩子也攀不上一官半職,還做白日夢想走仕途?更何況,他就沒見過那麼大筆錢,鉅額的誘惑……
遊景廉囁嚅道:“死的就是個光腳的泥腿子、亡命徒,那短命惡鬼又不是你爹,你費盡心機三番五次非要找我們麻煩……”
“死的僅只一個陳九麼?”淩河像隨手按下靜音鍵似的打斷對方,那氣勢讓遊景廉就當真一個多餘音也不敢出。淩河道:“遊大人裝傻還是健忘?那可憐的旅舍老闆娘如何滑胎流產,那一家子無辜如何葬身火海,化工廠房為何被夷為平地澆灌水泥,凌煌又是怎樣被你等一群宵小之徒栽贓陷害?!……為了圓一個謊言而被迫撒下更多的慌,為了掩蓋一條人命佔據鉅額贓款又不得不戕害更多人命,我講故事講的生動嗎,遊大官人?”
淩河知道的太多了。
誰告訴這個黃齒小兒這許多細節?
凌煌那老傢伙當真如傳言所說就沒死?
遊景廉是這時額頭沁出大顆大顆汗珠,弄汙了他的黃泥面具,開始流黃湯,自知逃不掉了。
他多年為官積累的口才在這時派上用場,嘶啞哽咽著向淩河求饒辯白:“我、我一不是主謀,二不是砍陳九第一刀的人,三不是砍下致命那一刀的人,四也不是最後將他剁成肉塊分屍的那個!我、我充其量就是個從犯,即便真的判刑我都罪不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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