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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家小姐的才情為人舉止，他不是不為所動，而是表現得不為所動。便是這一瞬，他心間那方長久以來毫無波瀾的湖面，投入了一顆小石，泛起了一絲絲漣漪。

裴少淮突然想明白一件事，像他這樣一個活了兩世的人，已經很難再做到轟轟烈烈，此生恐怕也就這麼一個機會，還能有人讓他在心裡泛起漣漪。

他明明是&ldo;叔叔輩&rdo;的人了，怎麼論起主動，還不及人家一個小姑娘?他應該表現得熱情一些、主動一些，向人家姑娘討一個機會的。

終究，篤篤門聲再響，裴少淮道：&ldo;方才見楊姑娘在紙上留了半首詞，只寫了下闕，還缺上闕，裴某不才，想試著把整首詞補全，向楊姑娘討個機會。&rdo;

屋內沉寂了幾息，&ldo;吱呀&rdo;門聲，楊時月不再遮掩濕了的衣裙，前來開門，道：&ldo;裴公子，請。&rdo;

書案上，宣紙平鋪，娟秀小楷字寫著：

&ldo;人徘徊，影徘徊，水茫茫。夢越江頭煙波、留餘香。&rdo;

躊躇而躍躍欲試之心，躍然紙上。

裴少淮執筆，左手略託著寬大的衣袖，書案前認真思忖，如此神態最是吸引人。

楊時月細細研磨硯臺，發出細微沙沙聲。

裴少淮沾墨後，肅立彎身，揮腕在宣紙空出的半闕處寫道：

&ldo;淮上舟楫天涼，夜初長，誰家簷上星燈、月敲窗。&rdo;

又在最上方寫上了詞牌名。

全詞即為：

《月上瓜州》

淮上舟楫天涼，夜初長，誰家簷上星燈、月敲窗。

人徘徊，影徘徊，水茫茫。夢越江頭煙波、留餘香。

楊時月輕聲誦讀，還未讀完，臉上已是俏紅，目光留在&ldo;淮上……月敲窗&rdo;幾個字上。

若說她下闕把小女子心境寫了出來，裴少淮則幫她把意境寫圓滿了，長夜江畔望月明，詩意清幽。

裴少淮的學問才情太醇厚了。

詞牌名&ldo;月上瓜洲&rdo;又名&ldo;相見歡&rdo;。

此時無言勝有言，兩人都明白了對方的心意。

裴少淮慚愧言道：&ldo;初次相見，裴某身著舊衣，是我誠意不足，望楊姑娘見諒。&rdo;他一開始的誠意不足，又何止這一處?

楊時月應道：&ldo;裴公子的一身學問，就是最大的誠意。&rdo;

男子立身立家。

……

樊園詩會結束，陸家小姐憑著一身的才情，所作的詩句大受讚嘆，那句&ldo;水上雲波雙雁過，江天一色路亦遙&rdo;又頗值得玩味。

寫了雙雁，又把自己的名諱化用進去，那位得才女青睞的才子，似乎與江水相關。

……

……

裴少淮回到家中，竟然失眠了。

翌日，林氏借著吃早膳，含蓄詢問昨夜&ldo;偶遇&rdo;的情況。

裴少淮一夜未眠，昨夜一時湧現的那股衝動，配合著他年輕的體格，已經壓不下去，竟在母親跟前紅了耳根。

林氏便明白了兒子的心意，笑道：&ldo;娘親替你去答覆楊家。&rdo;

裴少淮大口喝粥。

用完早膳後，裴少淮說起昨夜的詩會，提醒母親道：&ldo;趁著父親還在京都，陸家那邊也該走動走動了。&rdo;

呼，一下子兩門親事，林氏一時有些發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