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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林氏讓人去叫沈姨娘，說是春茶正淳，讓她到朝露院喝喝茶、敘敘話。

敘話，說的正是那李水生的事。

&ldo;你別怪我自作主張，我只是見著好的，留個心，做個打算，眼下只是有這麼個意思而已，一切都還沒有定論的。&rdo;林氏說道，&ldo;今個兒叫你來，便是想問問你的意思。&rdo;

瞧得出沈姨娘臉上露喜，她道：&ldo;有太太的這份心意，是她這個當女兒的修來的福分，奴婢見識淺，也不懂這個官那個官的，只聽了他出身清白，是個讀書人，那便極好的。&rdo;

得了沈姨娘的說法，林氏就沒甚麼顧慮了，說道：&ldo;東陽府碼頭的那幾間鋪子已經打點好了，不日準備開張，我打算過去看看。正好，讓幾個小的一齊跟過去，見見他們父親。&rdo;官人離家已有半年之久，兩地相距不遠，也該去看看了。

&ldo;奴婢這就下去打點。&rdo;

……

裴少淮兄弟倆同夫子告了假，六月初，林氏帶著幾個小的，有僕從跟隨，從京都沿著運河水路往南走，只需一日，便能抵達東陽府碼頭。

船隻上。

夏日炎炎，氣候悶熱，幸好是行走在水上，透著些涼意，才叫人沒那麼心煩意燥。

竹姐兒、英姐兒兩人許久沒同在一起頑了，有說不完的玩笑話，嘰嘰喳喳地說個不停，很是親密。裴少津靠在窗前，一直望著兩岸往後退的風景，說是夫子讓他趁此機會好好領悟意境，儼然一副遊山玩水的模樣。

午後，林氏把竹姐兒叫進廂房，問道：&ldo;沈小娘已經同你說過此行目的了罷?&rdo;

竹姐兒點點頭，小手有些不知所措。

&ldo;那我再提點你幾句。&rdo;林氏溫言道，&ldo;此番只是相看，叫你心裡有個底，至於好不好、成不成，是你父親與我的事，你只管遠遠看一眼，萬不可還沒定數的時候顯露甚麼……若是有甚麼想法，等沒人的時候私下告訴我便是。&rdo;

這個世道，男女之事是容不得尋常女子主動的。

&ldo;謝母親提點，女兒省得了。&rdo;竹姐兒應道。

廂房外，裴少淮被大船輕微的一晃一晃騰得有些乏了，迷迷糊糊的，覺得自己好似回到剛穿越過來時，小娃娃躺在搖床上，也是一晃一晃的。

他還沒睡沉，便被津弟猛地推了一把，只聞津哥兒驚喜喊道：&ldo;大哥大哥，快看快看!&rdo;

裴少淮揉揉眼順著津弟的手望去，只見水面上餘留幾圈波紋，津哥兒訕訕道：&ldo;大哥你沒看見，方才跳起來好大一尾魚，足足有這麼大。&rdo;一邊說一邊比劃。

半晌，&ldo;一鍋能燉得下嗎?&rdo;裴少淮問道。

津哥兒一愣，搖搖頭，道：&ldo;興許要兩鍋……加點豆腐的話。&rdo;

翌日，裴少淮被一陣陣吆喝聲吵醒，起身往外一看，發現大船已經停靠在碼頭上，貨夫們正在往下搬運麻袋。

林氏帶他們下船，在一家酒肆用了早膳，說是要趁著晨時天還沒熱起來，及早出發，到玉沖縣衙安頓下來。

……

玉沖縣裡，馬車行駛在剛修好不久的官道上，還有些泥濘，遠遠地便能望見那決堤的口子，如今已經成了支流的河口，渾黃的水不斷往外湧出。

這條新支流把整個玉沖縣一分為二。

道路兩側，原先的房屋盪析無遺，殘跡仍依稀可見。又見不少百姓正在壘土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