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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皇上聖明。&rdo;裴少淮繼續賣關子，說道，&ldo;若只是如此，張尚書也用不著告假半月。&rdo;

&ldo;還有後話?&rdo;

皇帝示意裴少淮繼續講，顯然他聽進去了幾分。

&ldo;這其中一個孫子，見尚書府雜物房裡有許多舊衣物，就懇求張尚書把舊衣物送給他，張尚書沒多想，答應了。結果這孫子不單單帶走了舊衣物，還偷走了張尚書的一套舊官服，回到鄉裡，穿上舊官服逞能，打著尚書府的旗號四處耀武揚威，為非作歹。鄉裡百姓見了官服，以為是真，只能忍氣吞聲。&rdo;

皇帝道：&ldo;這孫子是真孫子。&rdo;又問，&ldo;那另一個孫子呢?想來也有故事罷。&rdo;

&ldo;這另一個孫子真不是孫子。&rdo;裴少淮道。

第125章

皇帝原是一時好奇，想聽聽張尚書的家事，結果愈聽愈覺得裴少淮的話中有話。

這不，如他所料，另一個孫子也有故事。

只聞裴少淮有條不紊地說道：&ldo;住在城東邊的這個孫子更是肆意妄為，嘴上說著奉尚書府為祖輩，面上十分敬重，背地裡卻做些搶殺擄掠的賊事。每年歲末，尚書府田莊裡的糧食，都會經由城東一帶，一車車運送回京都裡，這孫子摸清了中間的門道，仗著自家就住在城東，起了歹念。於是乎，這孫子在尚書裡裝得很是正派，可一回到鄉裡，立馬換了一幅嘴臉，穿上了賊服做起了賊事，帶著族人專程埋伏在尚書府車馬必經的路上，打劫張尚書家的糧食。&rdo;

皇帝愈發覺得聽故事聽到了自己頭上，並未生怒，而是若有所思，問道：&ldo;這當真只是尚書府裡的家事?&rdo;

&ldo;回陛下，確只是張尚書的家事。&rdo;裴少淮行大禮道，&ldo;微臣惶恐，言語中若有不當之處，懇請陛下恕罪。&rdo;

皇帝並不計較，言道：&ldo;小裴愛卿繼續說。&rdo;

一旁伺候的蕭內官聽得津津有味，手裡的拂塵滑落了幾寸都沒注意到。

&ldo;張尚書白日裡還掏心掏肺對人好，夜裡就被人搶了糧食，著實當了冤大頭。&rdo;裴少淮嘆息道，又言，&ldo;後來，這孫子還串通了尚書府運送糧食的莊頭、家奴，與他們結黨，內外勾連，長久之下，外頭看著氣氣派派的尚書府邸，漸漸入不敷出。&rdo;

裴少淮頓了頓，繼續說道：&ldo;微臣拜訪張尚書時，還聽他說了另一件事。張尚書說家中人手不足，府上採辦之事長年由幾個老管事負責，一直沒發現有什麼不妥。直到臘月裡，張夫人臨時起興，從灶房要了一碗桂花蓮子羹，才吃了一口，發現十顆蓮子有九顆是苦澀難咽的，一看就是次等貨。一番徹查之後，原來是幾個老管事手裡壟斷了採辦，用低價買了次等貨，卻在帳本上記下優等貨的價格，以飽私囊。&rdo;

裴少淮一番話，說得好似張尚書府上哪哪都是問題。

&ldo;無怪張愛卿要告假半個月，外有打秋風的疏遠族親，一個偷，一個搶，內有膽大妄為的管事、莊頭、家奴，確實要好好整治。&rdo;皇帝不再是聽玩鬧的神情，正襟危坐，嚴肅說道。

皇帝已明白裴少淮話中隱喻了什麼，張尚書告假處置家事，不過是個幌子罷了‐‐張令義身為兵部尚書，豈會真的任由府邸亂成這個樣子，不外乎是為了配合裴少淮，讓他暗喻上諫。

&ldo;好好整治&rdo;是皇帝的態度。

御書房裡靜悄悄的，皇帝還在思忖，大寒天裡，裴少淮手心微微汗濕，等著皇帝繼續發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