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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外仰望，城牆巍峨高聳，堅不可摧。這裡頭的每一塊城磚，皆是大慶太祖在位時，舉國之力，一塊一塊精細燒制而成，磚上刻有官吏、窯匠之名，以保磚石質量。

城內閒逛，裘馬豪車絡繹不絕，閣樓高門林立蔽日，公侯子弟遊蕩於秦淮兩岸。

其繁華富貴程度，比天子坐守的京都城，更甚幾分。

無怪大慶移京百餘年了，仍不時有官員上折，請求皇帝再度移都，重回金陵城。

南居先生的府邸落在江南貢院明遠樓附近，似乎是專程選了這麼個地方，以貢院文氣潤養，求周遭一方閒靜。

裴少淮在客棧稍事休整，換了一身衣物，鄒府接應的車馬便到了。

來者是個青年人，略比裴少淮小几歲，是鄒學士的季子，名為鄒寧遠，他道：&ldo;父親今日有公務在，不能抽身，特囑咐我過來迎接裴大人。&rdo;雖無功名在身，卻也是個知書知禮的年輕人。

&ldo;有勞鄒公子了。&rdo;

&ldo;莫不敢應這聲&l;公子&r;，裴大人把我當晚輩，喚一聲&l;世侄&r;便好。&rdo;鄒寧遠道，他把裴少淮對等於祖父的門生。

寒暄幾句後，裴少淮帶著妻兒登上馬車，去往鄒府。

府邸不大，但整修得十分雅氣，山石花木皆有講究。裴少淮聽鄒寧遠說，這府邸是南居先生的門生事先購置、修繕的，可見其用心、精心。

正堂裡迎接裴少淮的，非南居先生，而是鄒老夫人。只見她銀髮秋霜，較十年前老了許多，然一身風華猶存。

裴少淮快步走過去行禮。

&ldo;一如當年春柳樹下、荷池亭旁，數年不見，北客小公子成了大才，依舊是踏風而來。&rdo;鄒老夫人回憶感慨道，又言，&ldo;老頭子這幾日鬧小孩子脾氣，正在後院裡欣賞他那幾分畦田，說什麼也不肯出來。&rdo;

一句&ldo;鬧小孩子脾氣&rdo;說明鄒閣老近來正在犯病。

得了此病，時而清醒，時而糊塗，是預料不準的。

&ldo;我領你們去見他。&rdo;鄒老夫人道。

後院裡，原先的一方淺池被理成了幾分田畝，種上了稻子。時值秋日，稻子已掛穗，甸甸彎腰，只待穀粒黃熟。

&ldo;老頭子，你快來看看是誰來了。&rdo;

&ldo;田&rdo;邊的鶴髮老者聞聲，端端轉過身來，便是他年老糊塗了，可那傲視滄浪、於世獨立的書生氣，又豈會褪去。

他道了一聲：&ldo;北客。&rdo;

而後幾步走到眾人跟前，身子骨倒還硬朗、利索。

正當裴少淮一番悲喜交加的心緒湧上心頭，雙手已經搭在身前，準備作揖行禮之時，只見南居先生蹲了下來，把手搭在小南肩上，滿臉慈笑說道：&ldo;小北客，咱們好久沒見了……你怎麼愈長愈小了?&rdo;

小南見了這個陌生而慈祥的老爺爺，倒也不怕，稚聲道：&ldo;爺爺，我是小南，不是小北，你興許弄錯了。&rdo;

&ldo;我讀書很厲害的，怎會弄錯?瞧你這眉眼印堂，才氣橫溢，分明就是小北客。&rdo;南居先生堅持道。

孫子鄒寧遠趕緊跟裴少淮解釋道：&ldo;祖父犯糊塗的時候，常常記混了年份，各時的往事揉在一起，便分不清楚人了。&rdo;

正說著，南居先生抬頭對孫兒道：&ldo;如安，還不快叫人給小北客看茶。&rdo;問小南道，&ldo;我叫他們給你在茶里加糖，可好?&rdo;

&ldo;如安&rdo;並非鄒寧遠的表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