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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官人在想什麼?&rdo;

裴少淮回過神來，只是方才所想，無法同妻子坦白，只好笑笑說道：&ldo;我方才在想，只要他們心間存有&l;大道之行也，天下為公&r;，往後立什麼志向都是好的，隨他們的喜好。&rdo;

門外忽傳來沙沙響聲，夜雨三更至，隔窗知春寒，裴少淮起身，關緊了虛掩的窗戶，想到那句&ldo;夜來風雨聲，花落知多少&rdo;，遂叮囑妻子說道：&ldo;春末夏初易變天，後邊這段日子恐怕不甚太平，娘子在家中，萬萬要多謹慎一些。&rdo;

即便層層護衛之下，裴少淮也怕有所疏漏。

&ldo;妾身省得。&rdo;自打隨丈夫南下開始，楊時月便謹慎著，她面帶些憂色，亦叮囑丈夫道，&ldo;官人在外頭做事，也要緊著自己。&rdo;

她不怕丈夫不夠聰明，只怕丈夫疏心沒有考慮自己。

……

夜裡蛛絲纏，簷下結新網。

望江樓談崩以後，謝嘉那邊已經開始行動，只是一時還未顯現罷了。

三四月裡，東北風未至，眾商船未歸，趁此閒暇的當口，裴少淮在同安城與嘉禾嶼之間選了一條水道，預備在此修建港口。

前有嘉禾嶼阻擋海浪，後有同安城為靠，此處常年風平浪靜，很適合商船歸航停靠。

只不過，眼下此處仍是雜草叢生，亂石堆起，一片荒雜，要在此處建起新港恐怕要耗些人手。

首先，要在岸邊理出一片平地來，用岩石把海堤加固。

訊息&ldo;走漏&rdo;了些風聲後，雙安州的三大姓急忙趕來應下了此事，說他們願意出銀子請人。

沒幾日便開始動工了。

裴少淮見到工地裡有不少老者，五六十的年歲，穿著麻衣搬石夯土，浸濕了後背。

他們是主動前來做工的，為了那點不算多的酬金。

裴少淮走過去，幾位老者停下鋤子，用當地話向官老爺問好，敬而不怯。

三大族請老者做工，不是壞事，是好事。這個世道里，莫說五六十歲，便是七八十歲下地幹活也不足為奇，不怕幹活累，只怕無活可幹，成了家中閒吃飯的。

不是誰都可如富貴人家一般頤養天年，奉行&ldo;幹活是一輩子，不幹活也是一輩子，能掙幾個銅板算幾個&rdo;的老百姓，才是世間常態。

便是這些景象，叫裴少淮小心翼翼不敢冒進。

他腦中確實有很多後世的奇思妙想，但不是什麼都可以掏出來，不合時宜、未經論證的產物，不是造福一方，它首先摧毀的，將是最底層、最脆弱的老百姓。

&ldo;大人，趕在六月南風上岸前，眼前所見的這一片都能填平。&rdo;齊族長上前稟道，又問，&ldo;大人，是不是要引一條路通往城裡?&rdo;

&ldo;可。&rdo;裴少淮點點頭。

時至今日，但凡腦子靈光些的，都能瞧出些端倪來‐‐這位裴知州是鼓勵出海行商的。

朝廷派他來就任，似乎是別有意圖的。

可偏偏裴少淮遲遲不頒開海聖旨，而是一點點地&ldo;走漏&rdo;風聲，如蟻蟲撓心，讓整個閩東南的海商們不停去打聽、揣摩，不敢輕易做出決斷。

商賈謀利，從不會把所有雞蛋放在一個籃子裡，裴少淮目前作為&ldo;勢弱&rdo;的一方，陣線拉得越長，對他越是有利。

……

京都家書傳來，裴少淮展信。

少津在信中，滿篇都寫著一個&l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