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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聿從校服外衣口袋裡翻出紙巾，抽出一張。

有點點懊惱。

又很小心地抬起手，他輕輕地將紙巾貼在她眼睛下面，彎著腰，低著頭，給她輕輕擦拭剛才的眼淚：「對不起，對不起，我沒有要——」

「我也要說對不起……」

陳嫵想自己擦眼淚，她可比現在的周聿成熟很多，怎麼還這樣，真不爭氣。

「是我不對，我不該瞞著——」

少年沒讓，他的動作溫柔，很快就將她滾出眼眶的淚擦拭乾淨。

她望著他耐心幫她擦淚的樣子，在這一瞬，想，或許周聿一直是這樣的。

哪怕是十年前的少年，也在努力張開枝葉，迫切地撐起一片樹蓋。

外婆聽說要去做專項檢查，下意識就是拒絕。

「我現在很好，根本沒什麼，做什麼專項檢查！」

然而外孫女喋喋不休的碎碎念，周聿矗在那一動不動但明顯和陳嫵一個陣線，李仁萍女士終於舉手投降，她嘆了一聲：「行吧，去看看就看看，這得花多少錢哦。」

陳嫵曾經走過彎路，這一次她想過，只要來得及手術，那就先把房子賣了，她也會再去找小姨聊一聊。

房子賣了之後的錢足夠支援手術和長期住院，還有後續的藥量，只要熬過這段時間，她這一次會走進演藝圈，她依然記得那位導演的聯絡方式，或許可以再早一點，如果順利的話。

阿婆康復從醫院出來後的住處，她也想過。

隔壁樓的阿婆人很好，收的租金也低，這段時間正好空置著，阿婆說現在還沒到旺季，只要她願意租，租金還能再低一點。

可能很艱難，也有不確定的因素。

但這是陳嫵能想到的可以走通的一條路。

專項檢查需要區域性麻醉，家屬不能陪著進去。

檢查需要將一根很粗長的針打進去，陳嫵捏緊了外婆的手，外婆反而這時候不害怕了，她安慰陳嫵：「哎，阿婆不怕，你們在外面等著。」

陳嫵和周聿站在一道。

靠著牆。

這時候科室裡的一點點聲音都會被放大，陳嫵閉上眼睛，嗓子口都有些幹。

半個小時的時間，醫生開了門，說：「好了，病人家屬進來吧。」

因為麻醉還沒過去，所以需要推著輪椅將外婆放到輪椅上，周聿半蹲下，將外婆抱起來，外婆意識清醒著，緊張極了：「哎喲，阿婆自己來。」

可是阿婆這時候是走不了的。

陳嫵推著輪椅，和身邊的人說了聲謝謝。

周聿回頭看了她一眼，說：「我們不是說好了嗎，一起來。」

少年和少女，推著老人離開這一層樓。

電梯門開啟，電梯是非常寬敞的，因為有時病人需要躺在病床上，所以這個電梯可以容納至少兩臺病床。

這會兒電梯裡沒病床，可以容納不少人。

陳嫵將外婆推著進去，周聿隨後跟了進來，兩人一左一右地護著外婆。

沒有發現電梯裡，站在最後的許溯。

等到電梯在一樓開了門，少年和少女推著輪椅離開，許溯才緩緩地跟著走了出去，原本他是要在二樓下的。

彷彿被一盆冷水淋在頭上。

她寧願把這件事告訴周聿，一個什麼都沒有的窮高中生，也不願意得到他的幫助嗎。

重來一次，陳嫵仍然選擇的是周聿。

那他能回來的意義是什麼，再接受一次她不再喜歡他的事實嗎。

許溯沉默地望著兩人離開，直到肩頭被身後的人撞了一下。

身後的中年男人罵罵咧咧，

「堵在這裡不動幹什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