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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皇對他的愛惜和保護或許是真的,皇兄對他的照拂和溫情或許也是真的,母親對他的不計後果的愛和沉重的期望或許也是真的,還有眼前這人,為了自己赴湯蹈火、肝腦塗地也是真的。

「既然如此,」朱厚煒緊閉的雙眼緩緩張開,漆黑的雙眸重新被堅毅和野望點亮,「王妃的這個孩子可能是皇兄唯一的骨血,不管是男是女都要平平安安地生下來,我就是拼了命也要保其一生無虞。」

「若是個公主,則兄終弟及,可若是皇子呢?」崔驥徵看著他的神情,心神激盪。

朱厚煒目光冷凝,「那我便先攝政,待他成年再歸政於他。我此生永不娶妻生子,他既是皇兄的骨血,那便也是我的孩子。」

見崔驥徵滿臉不苟同,朱厚煒淡淡道:「歷來攝政王無一善終,我知道。可他是我在這世上唯一的至親了,我會護他愛他,就算死於他手,我也認了。」

他輕聲笑笑,「十幾年,能做好多事呢。」

第十七章

「陛下,蔚王殿下求見。」

朱厚照正在炕上自斟自飲,聽聞通報,也不過笑了笑,「請進來吧。」

已是大年初七,齊春柔也過了頭七,但為防犯了忌諱,朱厚煒也不敢光明正大地穿喪服,只敢在日常帶著的佛珠上纏一截生麻布。

「臣朱厚煒參見皇兄陛下,謹祝皇兄陛下萬壽無疆,長樂無極。」

朱厚照懶洋洋地看他,「難得兄弟在一塊過個年節,想不到卻未見你幾面。」

朱厚煒沉聲道:「臣有罪。」

按照禮法,元月初一,他應該和其餘官吏勛貴一同去奉天殿向天子拜年,元月初二,因自己是唯一在京城的親王,還得在宮中奉天門東廊等著那些官吏勛貴們給自己拜年。自得封親王后,他都是在衡州過年,只需在元月初一率領儀賓、文武官員,去承運門拜萬歲牌、接受諸臣僚朝賀並賜宴,根本沒想到京城還有這些規矩。此外,生母方蘭摧玉折,得多沒心沒肺才能強笑著和他們虛與委蛇、粉飾太平?

「風木之悲,無心宴飲,乃是人之常情,你何罪之有?」朱厚照看著弟弟低垂的頭頂,隱隱作悲,「起吧,給蔚王賜座。」

一旁的宦官給朱厚煒搬來一個繡凳,朱厚煒謝恩後才緩緩落座。他只虛坐了半個繡凳,脊樑挺得筆直,雙手放在膝上,放眼兩京一十三省,再也找不到比他更懂規矩、更知禮數的青年才俊。

興許除了興王朱厚熜,朱厚照頗為惡劣地在心裡將他們比了比,不無滿意地發覺不論品性才貌,自家的弟弟處處都強過那名聲在外的興王。只不知比起心機城府,二人將會鹿死誰手了。

兄弟二人一垂眸不語,一放肆打量,周遭伺候的內侍們看著,又想起今日宮闈中的種種傳言,看著二位爺之間這暗流湧動的模樣,不由自主地感到心中發慌、頭皮發麻。

「都退下吧。」最終還是朱厚照擺了擺手,「除去朕與蔚王,一干人等盡數退到百米之外。」

宮內內侍均訓練有素,雖然有幾個看著有些不甘,大多都領旨退下。

朱厚煒隱有所感,今日朱厚照怕是要和自己說些不得了的事情——比如兄弟交心,比如安排後事。

最終自己會走向光明,還是步入深淵,興許就看今日。

他抬頭看向朱厚照,當場就是一愣,那日在奉天殿,隔著重重玉階,根本看不清彼此形貌,如今離得近了,細細打量,才頭次對崔驥徵所言天子年歲不永有了實感。

「皇兄你……」

朱厚照臉色蠟黃、嘴唇發白,兩腮瘦得全部凹陷進去,只留下顴骨高聳,最可怖的是他的頭髮竟然枯黃髮白,毫無光澤,不過是三十出頭的人,卻暮氣沉沉、一派死氣,氣色比他這個傷病未愈又方方喪母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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