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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臨鳶的背脊一僵:「娘娘,你說什麼?」
德妃淡淡一笑,「王妃可聽過,一種名為宿闋的隱疾?」
趙臨鳶的身子一顫。
她當然聽過。
這是一種先天疾病,若是患了此種病症,人看起來雖然無礙,但終究活不過二五年華,更遑論孕育子嗣。
趙臨鳶猛然看向德妃,想起今年正是她二五年華,那麼六皇子……
再望向德妃時,趙臨鳶瞧見她的面上是從未有過的肆意與快活。
「王妃一定是想問,本宮既然知道小皇子註定活不成,甚至連本宮自己都將不久於人世,為何還要將他生下來吧?」
德妃的纖長玉指落到了自己胸前的衣襟上,那本來繡著鳳凰於飛圖案的華服,竟然被繡上了一朵向日葵,那朵向日葵藏在眾多吉祥的圖案裡,細看頗有幾分格格不入,可德妃卻珍重萬分地撫過那朵向日葵上的花紋,顫聲接著道:「是為了……為了那個對本宮有恩的姑娘。此恩一報,那麼本宮此生,便不欠她的了……」
趙臨鳶明白了前因後果,忽然道:「可是娘娘,你就沒有想過,你當年遇到的那個姑娘,也是宣貴妃與和褚離歌計劃中的一部分嗎?」
「想過。」德妃嘆笑了一聲,「可就算是利用又如何?她既然給本宮帶來過希望,如今本宮便願意成全她。」
趙臨鳶卻覺得悲哀,「娘娘,你可知道,這次我其實是想幫翊王的,我去獄中看太子,也不過是想見他最後一面罷了。可如今知道了你們的謀劃,我只覺得我當時的決定是何其可笑。」
「那你可會一直都幫著翊王?」
「不會。」
德妃笑了笑,「沒關係,翊王如何,與我無關,我關心的唯有當年的那個姑娘,如今我成全了她,便算是無憾了。」
正說著,德妃的手緩緩深入袖中,金薄長指套的尖處便觸碰到了深藏在袖中的利刃一角。
趙臨鳶並沒有察覺。
德妃的眼再也藏不住淚,她望著趙臨鳶,洞悉之中竟帶有幾分愧,「蕭王妃,其實我更願意喚你一聲公主。不知公主你可還如年少時一般珍視杜將軍,可會惜他所惜、憐他所憐、愛他所愛?日後若遇到了難事,你可會幫著護一護那位姑娘?」
趙臨鳶一怔,一時竟聽不明白她話中的深意。
德妃卻釋然一笑,只說道:「你會的……所以,縱使你心中有怨,你也會如我一般,好好待那位姑娘的……」
趙臨鳶忽意識了什麼,眸色倏地變化!
下一刻,她猛然朝德妃奔去……
但、已經晚了。
「噗呲——」
尖銳的利刃劃破德妃纖細的脖頸,換得刀面上鮮紅的液體涓涓流淌,順著凹槽匯成小小溪流,染紅了她華服上的圖案,竟似鳳凰泣血般決然。
「娘娘!」
趙臨鳶的身子定在原地,親見德妃在她眼前含笑倒去。
殿外不知誰人恰逢其時闖了進來,親眼見證德妃娘娘取出了袖中利刃,自縊於王妃身前,「親耳」聽聞德妃娘娘臨去前苦苦哀求王妃,為她先去的孩兒討回公道……
親見、親聞。
趙臨鳶終是閉了眼,無可奈何一嘆。
她終於知道,這不過也是德妃早已設好的一場局罷了,等她入甕罷了。
德妃因痛失愛子,悲慟欲絕,遂自縊於鳳怡宮中,因為知道皇后與太子權傾朝野,把控宗人府、刑部各司自不在話下,只好以死相逼,求王妃與蕭王插手其中,不可讓兇手矇蔽了朝堂的眼、矇蔽了陛下的心……
這便是德妃以自己的性命,留給趙臨鳶的唯一說法。
人證、物證皆在,她只能這麼說,她也必須這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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