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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是想到九枝燈會看上一眼師兄,他便指甲作癢,恨不得挖了那人的眼珠子。

門外留守的魔道弟子止有二十之眾,不明原因地看到漫天煙火已甚是煩躁,身後乍然而起的哐哐敲門聲更是惹得他們火起。

離門最近的弟子一把拉開殿門,怒喝道:“敲什麼?叫死鬼!”

話音未落,他的腰間劍被那弟子蠻橫地一把奪去,反手一割,頭顱即刻險伶伶擦著廊下風鈴飛了出去,這倉促的六個字便作了他臨終的遺言。

這一劍,割開了生長在應天川弟子們心中長達十三年的結痂,噴濺出憋忍了十三年、幾乎化為暗膿的血。

好在血尚有餘熱,溫酒可矣。

以一顆頭顱作奠,被收繳了武器的弟子們接二連三空手闖出了囚牢,二十人的看守隊伍瞬間被他們沖垮。

有魔道弟子掏出焰火,驚慌失措地想去拉,卻被迎面而來的應天川弟子一把接手過去,在用瓦片徒手扎入他胸膛時,以牙齒拉響了焰火,在冬日的天上為他們自己下了一場六月雪。

徐行之早憑藉單槍匹馬,把應天川外圍攪擾得混亂一片,將刀刃徑直頂到了九枝燈眼睛下。再加上千餘迅速發了狂的應天川弟子和兩千餘流離的鬼魂,已大大壓過了那些慌亂失措的魔道弟子。

遠處是林暗草驚,近處是靈壓衝撞,應天川眼見已呈失勢之態。

然而此時,徐行之的手卻在發抖。

他將肩上火鐮凌空一揚,化鐮為劍,直指少女咽喉,劍身淬有烈火,一縷縷騰躍,雪片似的飄落在二人之間,如同徐行之此時熊熊燃燒的心火。

階梯之上站著的是九枝燈還是徐梧桐,他眼花心煎,早已分不清了。

二人分明沒有一處相似,但都是一般的清冷乾淨,素雅得像不施工筆的山水畫。

九枝燈迎著劍尖,緩緩踏出一步:“哥哥。”

徐行之只覺頭痛欲裂:“你閉嘴!別這麼叫我!”

九枝燈卻不理會他的疾言厲色,溫聲笑道:“蠻荒裡冷。我叫溫雪塵給你帶去了衣裳。師兄收到了嗎?”

他頂著徐梧桐的臉,說出這樣的話,刺得徐行之眼睛和耳朵生疼生疼。

那被他捧在掌心裡的寶貝分明是一隻怪物,但寵了那麼多年,豈是說能放下就放下的。

他的呼吸都在戰慄:“九枝燈……”

九枝燈打斷了他:“……師兄,叫我梧桐。”

徐行之痛苦地閉上了眼睛,只覺這名字猶如詛咒。

九枝燈再次邁步走下階梯,不躲不避,迎著火光溢溢的一口劍鋒緩步行來。

“九枝燈這個名字師兄不喜歡,我便不叫了。”清冷少女雙眼被火光映亮,口吻近乎討好,“徐梧桐,還是別的什麼,只要師兄喜歡,只要是叫我,什麼都可以。”

徐行之一言不發,只暗暗咬緊了牙齒,將心痛的顫音強自嚥下。

察覺到徐行之的神情變化,九枝燈輕聲問道:“師兄,你可是難過了?”

他沒能等到徐行之的回答,於是他繼續說了下去。

“……師兄,不必太難受,想一想我們的十三年吧。”九枝燈溫聲細語,誰也想不到生了這樣一張將世界隔離在外的冷淡面龐的人會用這般催人化春的腔調說話,“師兄做了許多以前我連想也不敢去想的事情。你曾揹我去爬山遊湖,與我一道動手做餌,釣魚,一釣便是一整日;釣上魚來後,師兄在湖邊支起了火架。我不能吃魚,但那日我把所有的魚都吃了。”

徐行之也記得那次。

徐梧桐在湖邊吃了魚後,當夜便病倒了,渾身起了疹子,高燒不退,他足足在床邊守了她兩日兩夜,晚上乾脆和衣睡在她床側,唯恐她熱度再起,沒人照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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