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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萬安。”許純牧脫下沾滿塵灰的大氅,裡頭穿得是一件鴉青錦織常服,對襟上繡著幾片竹葉,平添幾分儒雅的氣質。

只是此人神色微冷,高山仰止。

“怎麼樣,你如今身子可好些了?”江晏遲實實在在地將他扶起。

“嗯?”

許純牧順著話意回,“本也沒什麼不好。”

說完了,又單膝跪地抱拳行了軍禮,俯首認罪:“臣擅離職守,私自入京,還請殿下責罰。”

“無妨,無妨。”江晏遲再一次將他扶起,“你來了便好,從今往後你就呆在我身邊,我……”

“敢問殿下,這三年可曾見過陛下。”

許純牧顯然並不打算和他多作無謂的寒暄。

“沒……”

“那殿下可知陛下如今究竟是個怎樣的情況。”

“大概……不大好……可除了楚歇,現如今沒人能……”

江晏遲的話戛然而止。

猛地抬頭看向許純牧,反問一句:“陛下如何,你當比我清楚,為何還要來問我。”

“殿下說笑了,純牧一直遠在北境,陛下近況,如何得知。”許純牧望著這富麗堂皇的宮殿,驀地想到什麼,再問,“楚氏拿捏住了陛下,那國印如今是在他手中,還是殿下手中?”

江晏遲心中的不安漸盛。

“在,在……”

許純牧眉頭一皺:“還扣押在楚歇手裡?”

“在我手中……”

江晏遲臉上血色一點點褪去,他看著面前的許純牧,聽到他說“雖然冒犯,但是還望殿下將國印交於臣下一觀,以斷真假”,茫然地伸手指了指那案上。

許純牧白皙修長的手指鄭重地取下國印,看著上頭被磕破的一角與爺爺曾給自己看過的畫像一致,才道:“是真的。當年永安之亂時,是我許氏鎮守國印長達八年,絕不會錯斷。如此甚好。”

手指,指骨勻停。

身形,頎長削瘦。

像,又不像。

江晏遲手撐著頭,發覺自己怎麼也想不起來記憶裡阿牧的輪廓。

只伸出手一下抓住許純牧的手腕,才發覺沒有想象中瘦弱。拉扯一下後那人也紋絲不動,還問:“殿下,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嗎。”

這個人。

雖溫潤卻清冷,性子裡透著鋼直與無謂。

他想不起阿牧的眼睛。

但他記得他的眼神。

那雙眼睛的溫柔裡,像是藏著某種脆弱的執拗。

“你,你是……是許純牧?”江晏遲再問。

“是。我是鎮國侯許邑之孫,許氏純牧。”許純牧似是想到什麼,將腰袢許家令牌取下交到太子手中,“不會有假,有令牌為證。殿下是初次見我,我又是孤身前來,殿下有些懷疑也是正常。”

江晏遲踉蹌兩步。

不對,這不對。

究竟是哪裡錯了。

‘殿下,我是鎮國侯許家派來襄助您的。’

‘實不相瞞,我並非尋常的許家後人,我姓許,名純牧,字隅安。’

許純牧走進了,將令牌遞過來,江晏遲看著那一雙指骨分明的手,細長而白皙。沒有接過令牌反而握住了他的右手打量著。

食指和中指內側明顯有長年彎弓射箭,舞弄刀槍留下的舊繭。

並不是那雙教自己撥弄琴絃的手。

許純牧似是沒想到這茬,愣了半瞬,利落地將手抽回:“殿下做什麼。”

微蹙著眉,過了好一會兒,才說:“辜負殿下了,純牧自幼在邊境無人管束,不懂這些上京城的規矩……旁的事,只怕,也只能辜負殿下厚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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