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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以疾休……兄之在病……兄名之垂……我撰兄行……’區區三百餘字中即稱兄九次,且明確地說韓昌黎‘待予以友’。諸位賢良,師道之重,與君親並列,如韓昌黎果是李習之之師,李習之不至於如此唐突,稱師為友。”

這一點李曜完全理解,不要說古代,即便是今人,於莊重場合也不會稱父、母、師為友,更不會時刻、永遠都稱父、母、師為友。

裴樞這一說,倒是讓李曜想起來了,後人也不是沒有為李翱究竟是不是韓愈弟子之事疑問過。畢竟,不論是稱引韓愈還是祭奠韓愈,李翱皆明確地以韓愈為友,也說韓愈待他以友,而從不認為或暗示他是韓愈弟子。至少這一點惹得後人大生疑問,並進而懷疑韓愈抗顏為人師的做法與蘇軾相比實在不夠高明。

如鮑倚雲《退餘叢話》卷二雲:“東坡於一時文人,如魯直、補之、文潛、少遊、無己輩,未嘗敢以師資自處,何其謙也!昌黎抗顏為師,以弟子畜李翱、張籍,籍則自居諍友之列。韓與東野書雲‘習之娶吾兄之女’,而翱祭韓文,直稱韓十兄,然則不但不以師資事韓,並婚婭行輩都不敘,其抗傲如此。韓公意度,似遜坡公一籌。”龔自珍《定庵文集補編》卷四之《與人箋》亦曰:“師弟子分至嚴,唐宋人猶知之,故以韓愈之賢,而李翱、皇甫湜,不以門生自居。”

誰料崔遠面色漲紅,抗辯道:“李習之久有自負之名,此公或許之事未曾謹守弟子禮儀罷了。”

裴樞眉頭一揚,輕哼一聲,道:“李習之僅僅在稱呼上不願稱韓昌黎為師嗎?不,他從內心也沒有把韓昌黎當作師尊。”此人的確強聞博記,此時又舉例道:“崔相公說李習之自負,這本不錯,然則劉賓客在《唐故中書侍郎平章事韋公集序》中曾記述李習之的自負語,其言:‘翱昔與韓吏部退之為文章盟主,同時倫輩,惟柳儀曹宗元、劉賓客夢得耳。’想來崔相公便要以此為佐證了?”

李曜忽然意識到,裴樞這話絕對是在給崔遠挖坑。他記得歐陽修於古文創作上推崇的不是“韓柳”,而是“韓李”,顯然認可了李翱的說法,元代《湛淵靜語》中也認為唐文人中“能拔足流俗,自成一家,韓、柳、李義山、李翱數公耳”。清乾隆時所編《唐宋文醇》乾脆在唐宋八大家外加上李翱與孫樵湊足十家。可見李翱的自負並非狂妄,倒確是近乎事實的。

這是文化上的,也可以說小一點,是文字上的本事。而在儒道恢復上,韓愈是以千餘年後的孟子自居的。但李翱在《寄從弟正辭書》則也說:“仲尼、孟軻沒千餘年矣,吾不及見其人,吾能知其聖賢者,以吾讀其辭而得之者也。後來者不可期,安知其讀吾辭也,而不知吾心之所存乎?”《復性書》又說:“道之極於剝也,必復。吾豈復之時邪。”他要以複道為己任,也要作千餘年後的孟子。

事實上,他此方面的成就比韓愈一點也不遜色。例如,蘇軾《韓愈論》批評韓愈“之於聖人之道,蓋亦知好其名矣,而未能樂其實。……其論至於理而不精,支離蕩佚,往往自叛其說而不知”,而歐陽修則偏偏對李翱備極推崇:“恨翱不生於今,不得與之交;又恨予不得生翱時,與翱上下具論也。”到了南宋,李翱的學術地位被理學家抬得更高,以至於葉夢得《巖下放言》卷下明言“李習之學識過韓退之”。明清亦不乏響應者。例如宋濂《宋學士文集芝園續集》卷二之《胡仲子文集序》謂“其《復性》、《平賦》二書,修身治人之意,明白深切,得斯道之用,蓋唐人之所僅有……習之識高志偉,不在退之下。遇可畏如退之而不屈,真豪傑之士哉!”全謝山《鮚埼亭集外編》卷三十七之《李習之論》也認為唐人中“解《論語》解《孟子》,則習之一人而已”。

不過這些東西李曜知道,裴樞自己就是“古人”,卻是沒法以後人的觀點來駁“古人”了,但他卻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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