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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又已經是半天過去了,明軍下午有何動向?”吩咐下面人搭好帳篷準備過夜的布延臺吉匆匆找到布日哈圖,問起了最新情況。
布日哈圖此刻本在地圖面前沉思,對於有人闖入卻不以為意,這支軍隊畢竟主要是布延臺吉的本部,除了這位黃臺吉之外也不會有其他人敢直接闖進他的營帳。
不過布日哈圖並未第一時間回話,而是頭也不回地招了招手,道:“黃臺吉來得正好,且看這幅明軍的堪輿圖……可真是精細吶。”
布延臺吉有些詫異地上前,看了一眼,很快將周邊形勢對照了出來,沉吟道:“這堪輿圖莫非是之前從明軍夜不收屍體上搜來的?精細是精細,只是地區小了點。”
“小點是自然的。”布日哈圖不以為意,解釋道:“明軍有地區很廣的堪輿圖,就像這幅圖一樣精細、準確,可惜的是我費盡心力也沒能搞到手。
至於這幅圖,顯然是明軍刻意只取了大圖的一小塊,也就是夜不收可能偵查的區域,這麼做也正是為了防止其圖落入我蒙古之手。對了,黃臺吉可知道,這些圖是誰人所做的麼?”
“該不會也是那高太師吧?這廝可真是什麼都會,令人生厭。”布延臺吉眉頭立刻皺了起來。
“是不是高日新本人所作不重要,不過據我瞭解,明軍這種新式堪輿圖都是京華提供的,算是集漢人數千年繪堪輿圖經驗之大成,著實了得。”布日哈圖讚許地道。
布延臺吉撇撇嘴:“畫個堪輿圖有什麼數千年之大成的,無非派更多的人去做罷了。”
布日哈圖雖然沒有回頭,但卻輕輕嘆息一聲,欲言又止,還是忍了下來。略略過了一會兒,才重新平心靜氣地道:“聰明或為天生,智慧卻需傳承。”
布延臺吉想到布日哈圖被父汗派來自己身邊的意思,不得已放低身段,道:“那這明人的堪輿圖又有什麼講究麼?”
“漢人從何時學會繪製堪輿圖,這一點我也未曾詳細考究,不過在《史記·夏本紀》中便有記載曰:‘左準繩,右規矩,載四時以開九州,通九道,陂九澤,度九山’。可見遠在夏朝之時,漢人的祖先便已經懂得用準繩和規矩來測繪地形了。”
布延臺吉沉默了一下,忍不住道:“攤上個好祖宗罷了。”想了想又覺得這話在他嘴裡說出來不太對勁,他自己不也是因為攤上個好祖宗才有現在的地位麼?因此又幹咳了一聲,沒再多言。
布日哈圖同為黃金家族後裔,剛才這話就當根本沒聽見,而是道:“《史記》這書有時候過於弄玄,其所記載曰夏朝便會測量山川河流,我以為未可盡信。不過,但這句話裡提到的準、繩、規、矩,倒的確是當時漢人測量山川河流所用的四樣工具。”
布延臺吉沒什麼感想,無可無不可地“哦”了一聲,表示聽到了。
布日哈圖也不計較,繼續道:“夏時之事太玄,真假難辨,不說也罷。具體到可以證明漢人有繪製地圖記載的文獻,可以在戰國時代的記載中大量找到。
如《周禮·地官司徒》中便說:大司徒之職,掌建邦之土地之圖與其人民之數,以佐王安擾邦國。以天下土地之圖,周知九州之地域廣輪之數,辨其山林、川澤、丘陵、墳衍原隰之名物。”
布日哈圖本來是在說地圖的事,但布延臺吉這一次反應卻很大,聞言變色道:“地官,大司徒?那不正是高日新此刻之職司麼?我就說這幅圖怎麼和以往所見相差甚大,果然是此人為之。哼,標新立異。”
布日哈圖淡淡地道:“與其說標新立異,我以為不如說是推陳出新、自成一家。”但不等布延臺吉再說什麼,他又擺手道:“先不說這個,容我將漢人堪輿圖在高日新之前的發展說完。”
布延臺吉只能悶聲悶氣地“嗯”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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