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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彬瀚的腳穩穩地踩著水底,就像在那裡生了根。他開始想這事兒到底和自己有沒有關係:他和荊璜去看鵜鶘,海賊頭子被夾走了;他被阿薩巴姆挾持,現在矮星客連路也走不了;把矮星客打成殘廢的灰風——死亡之子,或者隨便什麼鬼玩意兒,如今也離奇地消失無蹤。這到底是生活執行的正常方式?還是他的倒黴運氣會傳染任何新認識的人?

他在水下張開嘴,河水灌入口中,被依附在喉嚨口附近的綠色黏膜阻攔。加菲的寄生確保了他不會窒息,可要在水下說話卻仍不容易。他只得用意念向阿薩巴姆發問:往前走?前面是什麼?如果連那風都在前面消失了,他們往前走能討什麼好?

“最好照她說的做。”加菲說,“我們不能一直停留在這兒……我還不能確定,但有一些感覺。這兒像我曾聽說過的一個地方,他們稱為汙染處理道。”

汙染處理道。在羅彬瀚聽來和下水道沒什麼區別。他不禁要問這東西到底將通向何處?汙水處理場?這就是那陣死亡之風遇到的結局?

他體內的影子又動起來,強迫他往前邁步。羅彬瀚實在已厭煩了這種被機械指揮的感覺,決定遵從他在飼養哈士奇時學會的異星生物相處原則——誰痛苦,誰改變。他在心裡祝願阿薩巴姆總有一天會被一個熱愛近戰的白塔法師抓在手裡揮舞。然後他邁起步子,跟著水流摸索前進。

河下幾乎沒有光亮,也沒有任何能靠感官辨認的植物或動物,只有水流在他耳中發出嘩嘩的聲響,單調且壓抑。起初羅彬瀚還能碰到一些埋在水中的巖壁,摸摸它們光滑的表面,但他似乎正走向某條更為寬闊的河道,很快便連這點消遣都沒有了。加菲和阿薩巴姆都不說話,羅彬瀚也不那麼樂意跟這兩位冤家硬聊。

流水成了他最好的陪伴,使他不至於覺得自己也已經融進黑暗,變成一條沒有肉體的影子。他就這麼默默地行進,忽然間想起了邦邦和宇普西隆。一種無由而強烈的悲傷在他胸中升起。他為這兩個不算太親密的老相識而動情,但更多的哀嘆不針對任何一件具體的事。邦邦的冒險結束了,他的還沒有,很難說這是誰的不幸。這世上怎會有如此少的歡樂和如此多的苦難?難道誕生就是為了遭受這些?

他默然地思索著這些,直到加菲在他腦中說:“那好過什麼都沒有。”

啥?羅彬瀚問。

“苦難。”加菲心平氣和地說,“好過什麼都沒有。當你誕生時就擁有了一切,然後就逐漸失去它。就算這樣,在你死去以前,你擁有的總是比死多一些。”

它的話叫羅彬瀚感到了一點意思。那不是因為話題本身,而是因為他發現那似乎和加菲先前所持的態度很是矛盾。他指出加菲曾經把死比作一件美事,“永恆而甜美的睡眠”之類的玩意兒,而現在它反倒又開始支援活著更好。

“我時常對這兩邊都保持懷疑。”加菲解釋道,“你無法知道哪一邊是對的,除非你親身體會。不過我確然時常感到疑惑——為何我們如此恐懼於死?我向許多生物諮詢過它們的看法,有些只是本能,從未思考;有些則顧慮於過程的痛苦,那讓它們只想尋求一種安逸無痛的死;還有一些則恐懼於未知的結果……他們不願陷入永眠,或者恐懼無法永眠。”

這時羅彬瀚感到自己的左眼角晃過一點若有若無的灰色。他眨了下眼睛,什麼都沒抓到。他便把這當作一種眼球長時間受到水壓後產生的幻覺,繼續和加菲閒聊。他問那所謂的“無法永眠”是指什麼。

這次加菲回答得很清楚:“輪迴。”

幹嘛怕這個?羅彬瀚說。他一點也不介意輪迴,不管那是不是真的。不過話又說回來,他覺得那永眠的國度聽起來也不賴。

加菲考慮了一會兒,然後慎重地說:“如果你對自我生命形式滿意,或者,對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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