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3章 訊問(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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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所有和他們曾經同處一個圈子的老派人士而言,他們相信廣闊的人脈或堅實的社會關係能夠在生活的戰場上無往不利,至少是能在大環境的衝擊中倖存下來;像馬爾科姆那樣的人相信浪漫與美,相信生物本能與瑣碎日常所能積累的親密,即便不能帶給他世俗意義上的成功,也能護佑他的靈魂永遠安寧;有些人相信血脈與鄉土之情,或是某種基於習俗產生的“道德”,那也許就是劉玲口中的“義氣”;還有一種人,就像他的堂弟羅嘉揚,自稱什麼也不相信,但事實恰好相反,他所相信的乃是透過否認前述的各種準則,透過純粹的利己,自命的無情與他引以為傲的“狠辣”,就能成為控制自己生活甚至他人生活的人。
他的確想過這些被人們所相信的準則,觀察過它們有時成功,有時失敗,有時則難以判別。而既然沒有人能逃脫一死,那對於什麼樣的生活是勝利或有價值的,每個人也都能保留自己的看法。
他握著他老媽的手腕,甚至能感覺到對方的脈搏在跳動。這就是把他帶到這個世上的人,他們之間的距離曾經是最接近的,其他任何形式的關係都無法在事實或物理上更靠近,這種接近勝過馬爾科姆,勝過周雨,勝過他與俞曉絨所能達到的血的聯結。可即便是這樣的關係,即便他的每一根骨骼和每一根神經都是吸取了她的生命才得以成形,她仍然無法掌控他的所思所想,她無法使他相信某種特定的生存準則。即便她是世上最害怕他失去生活的人,也無法替代他去決定要怎樣生活。
搖曳的光影與鮮活的脈搏使他眩暈了。傍晚時迴盪在噴泉廣場上的異氛又悄然走進屋裡。他突然產生了一種衝動,想要把一切都告訴俞慶殊,想要承認這麼多年以來他所感到的全部失敗、恥辱與不知所措。他已經清楚她無法再指導他了,他只是想讓她知道……讓她接受……
門鈴響起來了。
鈴響第二次時,羅彬瀚還沒有回過神來,只是在想那些微小之事。但當俞慶殊站起來,說了一句“周雨可算回來了”時,他一下驚醒過來,疑心乍生地皺起眉。
“好像不是周雨。”他說,也從桌前站起來。當他說完這句話時,門鈴已經響過第三遍。這在普通人的標準裡也算得上性急,更別提周雨敲門按鈴向來是異常耐心的——用羅嘉揚的話說,他敲三下門的時間足夠整個地下舞廳的所有人都把裡外褲子穿好。
羅彬瀚慢吞吞地從桌前往門口挪步,正好搶在俞慶殊前頭,但卻沒急著去開門。羅嘉揚,今晚他連續兩次想到了羅嘉揚,那個要他深夜去看守所撈出來的堂弟,而這似乎並不是什麼吉利兆頭。
他還沒走出兩步,就聽到二樓走廊有一扇房門砰然開啟,接著俞曉絨迅捷果斷的腳步聲蹬蹬而下,停在樓梯中間。羅彬瀚扭頭瞧她,從她臉上讀出一種驚疑不定的神色。他們對視的瞬息之間,羅彬瀚斷定這事兒肯定和她有關,至少她是知道點什麼。
他的嘴唇無聲地蠕動了一下,算是表達了詢問的意思。俞曉絨看了看俞慶殊,然後輕微地搖頭。她的表情在不快中還有點疑惑,但遠遠不算是一級戒備狀態,足以說明門外的人至少不是個照面開火的職業殺手。
羅彬瀚決定不為難自己的想象力。他加快腳步,在第五聲鈴響前開啟房門。門外站著個男人,腦袋垂得很低,似乎正在研究腳下的墊子花紋。在最早的幾秒裡羅彬瀚完全看不到他的臉,只因為那身溼淋淋的黑皮外套而把他當作了狗場的多普勒·科隆。
他本能地想叫俞曉絨來應付,但這時對方抬起了腦袋,露出一張左臉青黑腫脹的面孔,血水順著他的臉頰滑到領口裡。他應該是比老科隆年輕多了,估計比馬爾科姆還要年輕個十歲。當他眯縫著腫脹的左眼瞧羅彬瀚時,臉上是副典型硬漢式的滿不在乎的神氣。
羅彬瀚的視線沿著他領口裡的血跡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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