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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兒了?狗尿苔說:你滾在哪兒?善人說:我在那邊的草窩裡。狗尿苔說:你滾在草窩裡,讓我就滾在樹權上?!善人說:不動,先不動,快抹鼻涕,把鼻涕往臉上抹!狗尿苔知道蜂蜇了要抹鼻涕,就擤著鼻涕往臉上抹,但他抹鼻涕一點一點抹,善人已經自己擤出了一把鼻涕一下子抹在了狗尿苔的眼上。善人說:疼得很?狗尿苔說:不疼,燒人哩。善人說:你碎髁命大,沒滾到溝底,不要緊了,蜜蜂不是葫蘆豹土蜂,腫一腫不要緊的。善人開始把狗尿苔從樹權裡往出拉,要拉到不遠處的那個草窩去,狗尿苔說:讓我看看樹權子。他使勁地睜了眼,看著樹權子,是三個小小的青岡樹,小得根本不能卡住個什麼的,卻偏偏把狗尿苔卡住了。狗尿苔說:讓我給樹磕個頭!他趴下來就給樹磕頭,善人說:你死不了的!狗尿苔說:那為啥?善人說:你總想著長大長高呀,你還沒長大長高哩,哪能讓你死?何況你婆還在,你死了,誰養活她?你任務沒完成哩,想死也死不了。兩人坐在了平緩處的草窩裡,茅草快枯乾了,卻很長,坐上軟軟乎乎的,狗尿苔就遺憾他帶到山上割草草柴哩,怎麼就沒發現這兒草這麼深的!他驀地想起了什麼,說:你沒事吧?善人說:頭有些暈,沒事。狗尿苔說:你能得很,就會讓我有事!既然善人沒事,狗尿苔就要埋怨善人了,為什麼要把蜂箱推下去呢,要推下去你推麼,偏要叫我也一塊推。善人說:要不推下蜂箱,你讓他們打起來呀?!這不,他們都退了,蜇了你一個,救了多少人呢?如果……。狗尿苔說:你咋和支書一樣樣的,又訓我哄我呀?善人說:我和支書不一樣,我是講道的。狗尿苔說:道是個啥,能吃能喝,在哪兒?善人說:今日就是道麼。狗尿苔說:今日是啥道?善人說:道是天道,人人都有,並沒有離開人,因為人是天生的,什麼時候求,什麼時候應,什麼時候用,什麼時候有,天並沒有把人忘了。狗尿苔說:榔頭隊和紅大刀也不會把咱忘的?哼,不知道他們咋恨咱哩!善人說:恨咱啥呀,恨咱沒讓他們出人命?!
這時候他們聞見了嗆嗆的焦煳味,但坐在半山腰的坡凹裡,他們還沒有看見窯神廟裡起了煙火,而一隻老鴉匆匆飛來落在了不遠處的一棵槐樹上,而槐樹上的一隻頭上有著紫色冠的鳥立即說:老鴉,老鴉,這裡不是你能住的。老鴉就說:你看清,誰是老鴉?!紫冠鳥說:哇,是撲鴿,你鑽煙囪了,這麼黑?撲鴿說:窯神廟起煙火了,把我燻的。狗尿苔還疑惑著,窯場崖畔上人在大聲叫喊,而山下村口也起了叫喊聲,他們在叫喊什麼,聽不出來,只是嗡嗡一片。狗尿苔對善人說:窯神廟放火啦,咱快走。善人說:你咋知道?狗尿苔說:鳥說的。善人聽不清鳥在說什麼,他說:鳥說的?你碎(骨泉)是啥生物,這奇怪的。但他告訴狗尿苔:如果真是窯神廟放火了,咱更不能現在走啦。
紅大刀砸了窯神廟,還是沒有解恨,天布在指揮著守住路口,中山就是一條路,守住路口了,不讓他們進村,就在窯場上喝風屙屁去!紅大刀在路口點燃了柴禾,這些柴禾都是從各家的麥草集上扒來的。先是扒榔頭隊人家的麥草集,那些人家的媳婦或老人就守住,百般求饒,哭哭啼啼,這已經差不多是下午了,大半天都沒有吃飯,又飢又餓,再遇上這些人哭啼不斷,紅大刀的人心裡長了草,而同時疥瘡卻肆意地癢起來,交襠都要快抓爛了,還是癢,有人就說:日他媽!不讓扒就不扒了,扒霸槽家的去,霸槽家沒人!呼呼啦啦跑去霸槽的老宅院,將那麥草集子扒了,連後窗外的那一堆包穀稈也扒了。扒了麥草集和包穀稈後,就扒紅眼了,在院子裡,上房裡,廈子屋裡,和那個曾經關過支書的柴草棚裡砸開來。門破了,窗子爛了,桌子凳子都斷了腿。上房櫃蓋上那個大盆裡養著太歲,盆子砸了,太歲掉在地上像是一攤黑泥,而太歲水流得到處都是。馬勺說:可惜死啦,這水能喝哩!好幾個人在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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