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哄地笑,善人說:這就是了,笨人才說這樣的話。狗尿苔就往跟前走,他也想喝喝糖精水,卻聽見葫蘆媽打了個哈欠,葫蘆媳婦說:媽,你困啦?葫蘆媽說:困啦,你們涼著,我睡去。葫蘆媳婦說:你睡呀,我們還涼啥的,都睡,都散了睡!善人說:好,散了睡,瞧這做媳婦的,古爐村咋不多有幾個!大家就散了。
狗尿苔遺憾沒有在葫蘆家院門口得到熱鬧,獨自走到三岔巷的槐樹下,從那裡往東,走過那條窄巷就是打麥場了,往西走過那個巷子就能去支書家,而西邊巷裡有人在和一家院門裡的人說話。院門裡的說:不在屋裡和老婆睡,跑啥哩?院門外的說:熱死啦還幹那事?暮亂得很,沒地方待麼。院門裡的說:有地方呀,你跟滿盆睡去,他那兒不熱。院門外的就呸呸呸,唾唾沫。狗尿苔猛地打了個冷戰,往東邊巷看去,窄巷的院牆都很高,巷口白花花一片月光,巷裡卻黑咕隆咚,頭上似乎有了雨點,仰了臉,雨點就水沫一樣又落在臉上。那不是雨,是樹上的蚊蟲在撒尿,他抹了抹臉,便瞧見了那最低的枝條上一排兒吊著的都是蝙蝠。狗尿苔要叫沒有叫出聲,遲疑了一會,打消了再去打麥場的念頭,拔腳就往自家院跑去,那碎而急的腳步聲從巷道口的這面牆撞到那面牆上,又從那面牆上撞回到這面牆上,回聲很大,各家院子裡睡的人就有被驚著了,說:這是誰家的孩子,野貓子啊!翻個身,再睡去。
這一夜的漚熱,天並沒有下雨,到天亮,睡在院子裡的狗尿苔鼻子嗆,一陣呼吸不勻就醒了,醒來一把麥草卷在頭上,院牆上那張苫牆頭的破塑膠布蓋在身上,原來是起了風。到了半早上,這風就把盆子粗的樹都搖動,枝條像一堆綠雲在空中推過來又移過去。院牆外的山牆邊是一棵臭椿樹,一股枝條斜著從屋簷下伸過來,那樹股子在風裡就不斷地磨著屋簷,拉鋸一樣響,三頁瓦便掉下來。
風是提前了二十天從屹岬嶺下豁口的河道里出來的,順著河灘刮沙,蘆葦和蒲草的花絮先還是湧了雲霧,變幻著各種獸的形狀,後來就被沙塵遮了,州河裡起了浪波,一褶一褶地像老母豬的肚子,昂嗤魚再也不自呼自己名字,呼了誰也聽不見。沙塵開始在盆地裡撒歡,竟然旋轉了,站在古爐村的塄畔上,能看見那是一個在空裡的笸籃,是各種沙子、土、草、麥秸、樹葉子、蘆葦稈積起來的笸籃。村裡人都驚叫著看那笸籃,笸籃倏乎就散了,沙土草葉如鳥群一樣斜著衝過來,罩住了村子,所有人都灰頭土腦,又連聲咳嗽,跑進屋去砰砰啪啪地掩門關窗。
這樣的風,古爐村人叫做妖風。妖風整整颳了一天。
妖風把打麥場上那三個麥草集子吹散,撲沓成一攤。麥草集子一散,就該是磨子敲鐘招呼人重新要壘的,而鍾一直沒響。長寬家院牆根的薔薇架也坍了,他用繩子把枝蔓攏在一起,再將繩子兩頭繫上石頭搭在牆頭,納悶了:怎不見出工?
磨子挑著一擔糞,扁擔頭上又掛著一捆竹棍兒從院牆外走過,長寬說:隊長,隊長,今日給哪塊地上糞?磨子說:西紅柿地裡上糞,蔓子都倒了,得插些竹棍兒扶著。長寬說:生產隊哪有西紅柿?磨子說:自留地裡有麼。長寬才知道磨子是去他家的自留地,說:隊裡不出工?磨子說:出他媽的x哩!嚇得長寬再沒做聲。
是社員就得出工呀,就得靠掙工分吃飯呀,一群人立在巷中不知道該做什麼活。有人說磨子已經撂挑子了,沒頭蜂就一窩沒頭蜂吧,旱地的包穀都七倒八歪,需要施肥壅土,水田有了料蟲也得挑呀,就自發分了兩撥,婦女們去挑料蟲,男勞力拿了鋤去後坡十八畝塬地上。如此幹了三天,能來的都來了,不來的仍不來,不來的都在霸槽那兒忙革命。但到晚上,馬勺在公房裡記工分,誰都拿個工分冊來要記,馬勺也都記了。天布在公房的院子裡摔門踢凳子,罵:日他媽,咱就只能促生產,咱就不能抓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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