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榔頭如同黑饃包酸菜一樣是最搭配了,霸槽為他的這種設計得意不已。
紅色榔頭戰鬥隊,村人只叫著榔頭隊。榔頭隊已經是革命造反組織了,就有花名冊,除了最早的那些人外,後邊越來越多的人也來,那就得申請加入,每加入一個,都要學會唱歌,把名字在紙上寫了,貼在大字報欄上。再後,榔頭隊每天都有活動,哨音一響,人就集中在山門下,列隊跑步,從山門下唱著歌喊著口號到村西石磨那兒,又從村西石磨那兒唱著歌喊著口號到村東大碾盤那兒,然後再返回山門下學習毛主席語錄和念傳單,或者聽霸槽講話。
古爐村先前的基幹民兵訓練,天布只是帶隊在打麥場上跑幾圈,然後練射擊,學俄語,絕對沒有現在的榔頭隊威風。天布在砸了照壁上的磚雕後就感冒了,熱感冒,窩在家裡不出來。灶火來找他,一進院子給天布媳婦說:狗日的還是把照壁砸啦?!人呢?天布媳婦說:感冒了睡哩。天布聽見,在炕上正流清涕,也不擦,等著灶火進來,清涕吊得老長。灶火說:你家照壁都搪了也來砸?天布說:我病啦。灶火說:你病了?磨子甩手啥事不管,你也病了,那好那好,咱都讓人家往頭上拉屎拉尿吧!灶火一走,天布氣得擦了清涕,在院子裡轉圈圈。榔頭隊又在跑步透過村巷,經過他家院外了,霸槽沒有吹哨子,也沒有像他天布民兵訓練時喊一二一,卻在大聲說:精神飽滿的喊口號啊!我先喊四個字,你們喊後邊兩個字,喊過了再重複喊,保持節奏!於是,霸槽就喊:造反有理!跑步的榔頭隊就喊:有理有理!霸槽再喊:革命沒罪!跑步的榔頭隊再喊:沒罪沒罪!天布趴在院牆的一個窟窿裡往外看,看著榔頭隊誇誇地跑過去了,喊聲還在巷道里迴響。天布的媳婦燒好了薑湯,三聲兩聲叫著天布去喝,天布還趴在窟窿那兒不動彈。天布的媳婦說:我叫你哩你聽不見?天布拿起院牆根的雞食盆子就砸過來,砸得媳婦跌坐在了廚房門口,他還罵道:叫你媽的x哩你叫!硬撅撅地回屋又坐在了炕上。
榔頭隊每天在村巷裡跑步一次,吸引著更多的人去加入,好像不加入就落後,就不革命,自己有了錯似的。狗尿苔每每在榔頭隊跑步的時候,正吃飯就把碗放下了,正餵豬也不餵豬了,要往外跑,但婆總是關了院門不讓出去。那天三嬸來借做包穀面漏魚兒的漏勺,外邊響起跑步聲和口號聲,三人就屏住氣讓響聲過去,三嬸說:跟後加入啦。婆說:跟後加入啦?三嬸說:得稱也加入啦。婆說:得稱瘦得一年四季蜷著腰,他咋跑呀?三嬸說:圖喝醉酒麼。婆說:喝醉酒?三嬸說:你聽,你聽,喊著沒醉沒醉,酒喝醉了才說他沒醉哩!狗尿苔說:那是革命沒罪!三嬸說:狗尿苔平日是霸槽的尾巴,跑步卻這乖的在屋裡?婆說:人家是榔頭隊,他去跑啥哩?去,到地窖裡拿些土豆。狗尿苔沒有去地窖拿土豆,卻務弄起家裡的榔頭,而同時聽見了又有人從巷道走過,似乎是在那棵核桃樹的前邊,和人高聲說話。問:瓷片子刮榔頭把哩?答:嗯。問:參加啦?答:沒染紅咋是參加啦?!問:哪幾時染紅呀?答:我拆了炕,把炕土施到白留地了再染,一染了就幹不成農活了。
說這話的人家,斜對門就是磨子家的院子,磨子在哐哐地打胡基。他打胡基是要重壘廚房裡的灶臺。灶臺已經十幾年了,灶土就是壯土,可以當肥料。抓下來的灶臺土堆在院角,他媳婦用榔頭往碎著搕打,滿院子都是一股子嗆味,雞跑出去了,狗跑出去了,磨子就打了個噴嚏,給媳婦喊:不要搕打啦!媳婦的口鼻上捂著一條手帕,說:嫌嗆呀!你也捂個手帕。磨子說:把榔頭拿過來!你聽見了沒有?!媳婦把榔頭拿過來,磨子卻提了石礎子把榔頭砸斷了,隔牆扔到了巷道里去。
水皮提著紅漆桶挨家挨戶問榔頭染呀不染,正經過磨子家院牆外,也就在麻子黑投過毒的那個窗子往裡一看,裡邊並沒有人,院牆裡扔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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