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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那是烏鴉,烏鴉是臭嘴,它一叫就黴氣哩。狗尿苔立即燥了,說:誰是臭嘴?誰是臭嘴?!牛鈴倒莫名其妙,說:你咋啦?我沒說你呀!
兩人爭吵了,那烏鴉一直圍著榆樹飛,不肯遠去,他們這才看清榆樹上還有一個巢,巢裡三個小烏鴉腦袋全伸在巢沿叫。牛鈴還要用彈弓打,狗尿苔把彈弓奪_『,只見老烏鴉口叼了食飛到了巢邊的枝上,哇哇地叫著,牛鈴說:這幹啥哩?狗尿苔說:教它孩子取食哩。巢裡的小烏鴉就往枝上飛,飛過來一隻,又飛過來一隻,每飛過一隻,老烏鴉就叫一陣,當第三隻剛剛飛過來,老烏鴉發出一聲尖叫竟墜下來,就像一顆石子砸下來,在地上死了。狗尿苔說:看見了吧,看見了吧,你把它打死了!牛鈴也後悔了,說:我打彈弓不如你,我只說試著打一下,沒想就打中了。說畢,見狗尿苔還在恨他,又說:六升病成那樣了,這烏鴉在樹上不吉利麼。狗尿苔不理了牛鈴,腳步咚咣咚咣往六升家去,突然聞到了那種氣味,他嚇了一跳,莫非六升真要出事呀?到了六升家門外,猛地記起婆的叮囑,就沒進去,蹴在豬圈牆根捏鼻子,那氣味還是沒散。
六升家的院裡站了好多人在說話,上房的臥屋,六升似乎是昏迷了半天又醒了過來,他的兒女爬在炕邊一聲價地叫:大!大!六升的臉一層黑氣,原先頭並不大的,如今顯得比升子還大,而脖子卻拉長了,喉兒骨竟然有核桃大,他嘴張著,像是在說話,又沒有聲。他老婆就撲索著他的心口,說:他大,他大,你要說啥呀,你給我說。六升終於發出了聲,說:我娃,我娃。他兒子磨眼忙說:在哩,大。在聽你說哩,大。六升說:娃呀,娃呀……我可能燻爛子呀……炕角那三塊磚是活的,裡邊塞著錢……。咱欠本來五元錢,欠頂針五毛……火蠊欠咱三元錢,迷糊欠咱二元五,跟後欠一籠土豆種……。柱子和他妹子拉著六升的手,哭得汪汪的。六升的老婆說:你說些什麼呀,你沒事的,剛才善人也看_『你,說你能熬過這一關。六升的一隻手被小女兒拉著,卻突然攥住了女兒的手,說:啊我娃還小哩,大丟心不下我娃麼。娃啊娃,大給你說,你媽脾氣不好,你不要跟她犟,到外邊了,不該你聽的不要聽,不該你說的不要說,噢,噢,,他女兒哇哇地嚎啕大哭。六升的老婆說:甭哭,你大好好的哭啥哩?!把兒女都支出去,她給六升翻身,六升的後腰上一大片子肉又黑又爛,有幾個疙瘩流著膿水,六升的老婆用布去擦,一動,六升就號呼。
狗尿苔討厭死了自己的鼻子,使勁地捏著濞鼻涕,六升家的院門裡就出來了善人,有人在叫他,他只管走,三嬸攆出來:說:善人,善人,你不給六升說病咋就走了?善人說:這病說不成了。三嬸說:咋說不成?善人說:就是省城的醫生來了,也是能看得了病看不得了命。六升這是沒法治了,慢慢熬去吧,想吃什麼就給吃什麼,想喝什麼就給喝什麼。三嬸說:磨眼他媽剛才還給我說,是你說的,能熬過這一關麼?善人說:那我還能咋說?甭說他那腎病,就是背上那疽都要命的,我沒見過疽生成那樣,疙瘩那麼大,像是黃鼠狼子頭。狗尿苔插嘴說:六升喝過黃鼠狼子血,他先後喝過五個黃鼠狼子血。善人說:是現殺的嗎?狗尿苔說:嗯。善人說:噢,黃鼠狼子酬冤哩。狗尿苔立即心驚肉跳起來,如果黃鼠狼子酬冤,他是殺過一隻呀,就蹴在地上。院門裡又出來幾個人,在問酬冤的事,善人在那裡說:人命不久住,猶如拍手聲,妻兒及財物,皆悉不相隨,唯有善兇業,常相與隨從,如鳥行空中,影隨總不離。世人造業,本於六根,一根既動,五根交發,如捕鳥者,本為眼報,而捕時靜聽其鳴,耳根造業,以手指揮,身根造業,計度勝負,意根造業。仁慈何善者,造人天福德身,念念殺生食肉者,造地獄畜生身,獵人自朝至暮,見鳥則思射,見獸則思捕,欲求一念之非殺而不得,所以怨對連綿,展轉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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