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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在門外聽,聽到要砸呀,怕出人命,推門來拉架,禿子金把火柴盒扔了,卻吼道:出去,都出去!來人沒出去,他自個去了廈屋房,哐地把門關了。半香也進了上房屋,哐地也把門關了。
從這以後,禿子金和半香就不在一個炕上睡。禿子金一忙就睡在了窯神廟,想回來睡了,還睡在廈屋房裡,而半香要是沒事,晚上也早早地把上房門關了。
水皮連續寫了十三張大字報,九張是專門批支書的,四張是批保皇派的。這期間,霸槽特意去了一趟下河灣,想聯合那裡的刺刀見紅戰鬥隊,刺刀見紅戰鬥隊在下河灣遭遇了同榔頭隊在古爐村的一樣情況,兩廂便一拍即合。刺刀見紅戰鬥隊就押著下河灣的支書到了古爐村,榔頭隊也揪出朱大櫃共同召開了批鬥會。兩位支書,都曾經是州河上下赫赫有名的人物,一塊兒在縣政府的群英會由縣長給披紅戴花,如今一塊兒戴上了紙糊的高帽子,被唾著罵著,成了一對死不悔改的走資本主義道路的當權派,貪汙犯,村蓋子,利用保皇派攪渾水矇混過關的罪魁禍首。批鬥會後,朱大櫃領到了一個黑布袖簡,這袖筒上沒有任何字,但這樣的袖筒只是走資派的專用,並接受責令:必須每天戴上,如果發現哪一天沒有戴,哪一天就再上批鬥會。朱大櫃沒有再去經管水田,讓他去餵牛。
讓支書去餵牛,這是霸槽的主意,牛圈棚與老公房在一起,這樣可以讓天布磨子灶火他們天天能看到戴著黑袖筒餵牛的朱大櫃而感到羞辱,也可以讓更多的人認識到紅大刀正是朱大櫃的保皇派。
支書每天出門時就把黑袖筒戴上,回家了再把黑袖筒取下。黑袖筒是別在那件黑色褂子的袖子上,褂子他依然披著,到了牛圈棚把褂子掛在棚柱子上,直到幹完了活回家吃飯或睡覺,才將褂子披上。
支書原先患有胃病,動不動就吐酸水,他老婆擔心這麼起早貪黑去餵牛,心情又不好,那胃病就可能加重。她不知道這樣的日子還要多久,也不知道支書的問題有多嚴重,會不會也被抓去坐牢了或自殺,她在巷裡碰著禿子金,幾次想問問,但她不敢問,在泉裡洗蘿蔔的時候看見水皮媽也在那兒洗衣裳,她說:洗哩?水皮媽說:洗麼。她就把洗好的蘿蔔給了水皮媽一個,水皮媽吃著蘿蔔說:洗蘿蔔是做蘿蔔絲煎豆腐呀還是剁餡兒包餃子?她說:我燉些蘿蔔,蘿蔔生克熟補,你叔有胃病麼。水皮媽說:我叔?我沒什麼叔呀!她說:噢,就是我家那……老(骨泉)麼,水皮媽說:我還以為你說誰呀,原來是支書呀!她說:他哪裡還是支書!咳,你說我家他……問題不會太大吧?水皮媽說:恐怕嚴重哩。她臉立即就黃了,手裡洗著的蘿蔔掉下去,嘴裡含糊不清的嘟囔著:你咋不哄哄我嗎,你就是哄一句我,我心裡也寬展了……沒人哄我。蘿蔔從洗菜的池子衝到了稍低的洗衣池裡,水皮媽把蘿蔔撈起來,又撂進洗菜池裡,說:你說高聲點麼,像唸經似地我聽不清。她沒有回應,手抖抖地收拾了蘿蔔,提了籠子往回走,籠子上的水就滴溼了她半個褲腿。
面魚兒對於支書到來倒開心不已,說:你來了好,你一來我的地位就提高了。支書說:我是受懲罰來的。面魚兒說:餵牛是懲罰?那你不是早就懲罰我了嗎?支書就嘿嘿地笑了。
狗尿苔得知支書餵了牛,回家來給婆說這事,婆又剪了一堆樹葉後,正在門檻上坐了納裹肚。往年納的裹肚是裡邊墊了雄黃和艾葉末子納結實就是了,今天她卻有了興致,用紅布剪了五毒花花,又縫在了裹肚上。聽了狗尿苔的話,她哦了一聲,線就斷了,重新穿針,把針和線舉得高高地對著天空耀著穿,她說:咳,這下遭罪了。狗尿苔拿過了針線幫著穿,說:誰遭罪了?婆說:你支書爺麼。狗尿苔說:你倒操心人家?十幾年人家批鬥你,你遭多大罪!婆說:這不一樣。我習慣了,他可是一直都是人面前人,讓他戴著黑袖筒子去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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