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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天,颳起了風,颳風的時候雲總是輕狂,跟著風一會兒跑到這裡,一會兒跑到那裡,只有樹揮動著手足在喊雞:快進窩去!雞就從院門檻上翻過來進了窩。樹又在喊:收衣服呀,還不收衣服?婆也把晾在院裡繩子上的衣服一邊收著,一邊催督狗尿苔去壓自家的麥草集子。
狗尿苔家的麥草集子堆在村南口的塄畔上,風把集子頂都揭了,狗尿苔忙亂了一陣,用繩子在集子上拉了幾道,每個繩頭上都拴了大石頭。風還在颳著,塄畔下的那片河灘地裡土氣濛濛,罩得河邊的公路也不清亮,隱隱約約看見那裡停了一輛卡車,有人在走動著,似乎又在吵吵聲很大,但吵的什麼,風只把它吹得一團糟,嗡嗡不清。
田芽的頭髮被風吹成了亂草,袖著手也往公路上看,馬勺提著一籠子灶灰往自留地去,風也就在籠子裡掏灶灰,他蹴下來用身子擋風,擋不住,半籠子灶灰沒了,田芽就笑起來,說:啥時候不能去地裡撒灶灰,選這日子!馬勺說:誰想到風這大!是不是霸槽又和人吵上了?田芽說:恐怕和外地人吵哩。馬勺說:讓外地人收拾他狗日的!田芽說:你咋說這話?馬勺說:今早我見了他,好心地問候他哩,我說霸槽你吃啦,他說沒吃哩,你給我吃呀?!狗日的嘴裡有炸藥。我說霸槽你咋這噌的?他說我還想罵他媽個x哩!我說你又罵誰呀?他說我正想哩。田芽你聽,哪有這種人?我說總不會要罵我吧?他說溜勾子的我懶得罵。田芽田芽,你說這不是個瘋狗麼?田芽說:那你溜勾子啦?馬勺說:我溜誰啦?田芽說:你溜支書麼。馬勺說:哎田芽,支書就是咱古爐村的黨,你不跟黨走?田芽說:我不當會計麼。馬勺說:你當麼,誰都可以當麼,誰只要會打算盤就來當麼!田芽見馬勺急了,就不願和馬勺說了,說:狗尿苔,來,狗尿苔!
他們在風裡說話,狗尿苔並沒有過去插嘴,田芽這陣叫他,他讓田芽的話叫風也吹沒了,只是從那個漫坡下了塄畔。田芽說:叫你哩聽不見?你往哪兒去?狗尿苔說:我到小木屋去。田芽說:幫霸槽吵架呀?狗尿苔說:我看熱鬧去。
狗尿苔跑過河灘地的土路到了小木屋那兒,霸槽是在和一個卡車司機吵架哩。他們吵得很厲害,捶胸頓足,唾沫星子飛濺。狗尿苔當然要向著霸槽的,如果他們打起來了,他就要上去拉架,先把司機抱住,讓霸槽趁機去打。但他們始終還沒有打起來,狗尿苔就一直拿眼睛盯著,當司機剛剛往霸槽跟前挪了一步,他不管三七二十一,抓了一把土就朝司機臉上扔,可土扔出去風又吹過來,沒能扔到臉上。司機說:你叫人來啊,你把你們村的人都叫來啊?!
霸槽恨了狗尿苔,說:你幹啥?
狗尿苔說:我幫你。
霸槽說:我讓你幫?!扇遠!
杏開在叫他,怎麼杏開也在這裡?杏開是坐在小木屋的門檻上給他招手,狗尿苔走過來,看見了門口還躺著杏開家的母豬。他說:你家的豬身上沒紅絨麼。拿手去提豬尾巴,母豬沒有動。杏開說:它死了。狗尿苔這才看到母豬的身上有一攤血,忙說:咋死的?腦子裡就嗡地響了一下。
自從公路從洛鎮直接透過來後,古爐村人很不習慣公路上汽車的速度,常常是汽車還離自己很遠,就橫穿路口,沒想還沒橫穿過去,汽車便碾上了。不到一年,牛鈴的叔被碾死了,守燈的本家侄子被碾死了,跟後的媳婦被碾了沒有死,一條腿沒了。災難又輪到了杏開家的母豬,可杏開家的母豬怎麼就來到了公路上呢?
杏開在告訴著他,她是拉了母豬從下河灣的配種站回來,卡車就把母豬碾著了。狗尿苔拿眼看杏開,杏開也看了他一下,眼睛就避開了,避開了又看了他一下,發現狗尿苔還在看著她,她說:你死眼著幹啥?狗尿苔說:是不是你又來小木屋了?杏開說:來不來咋啦?狗尿苔說:是不是你們只圖在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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