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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書說:是呀,是呀。把披著的褂子取下來,往牆上的一顆釘子上掛,但沒掛住,那不是釘子,是一隻蒼蠅。他說:霸槽,給我拿個扇子來,你這兒沒扇子?霸槽沒有扇子,從地上把蓋著一個盆的草帽遞給了支書。支書看見了盆子裡一堆肉乎乎的東西,說:霸槽,這就是你養的太歲?霸槽說:就是,我給你舀一碗水喝喝。支書說:你給我盛些,我帶回去喝。霸槽在一個空酒瓶子裡盛了,支書說:這水還真的能喝呀?!提著瓶子就走了。
那個下午,支書的兒子從鎮農機站回來,帶著未婚妻,還帶了一個大箱子和一個大被單裹著的包袱。馬勺是首先看到了,推測支書兒子能帶著未婚妻又帶了箱子包袱是不是支書要給兒子結婚呀?於是就想如果結婚,新房就在那買來的公房裡,那公房肯定得收拾修繕的,就把這事告訴了長寬,兩人自動在晚上去支書家說修繕的事。但支書明明和兒子在屋裡說話,再是敲門卻沒有開。第二天,支書起來很早,揹著手在村裡轉,碰著在村外拾糞回來的牛路,牛路說:支書,後坡那八畝地塌了地塄,是不是得抬石頭壘起來?支書說:啊,壘呀,你找些人去壘。牛路說:我又不是隊長,我能找動人?支書說:你知道現在沒隊長麼。牛路說:這麼大個村咋能沒個隊長,成沒王的蜂啦?!支書說:咋能是沒王的蜂,我這個支書下臺啦?!牛路說:我不是那意思,我是說隊長……支書說:案子一破,馬上就確定隊長的候選人!
但是,投毒殺人案仍一籌莫展,王所長準備撤人呀。他們給吃過派飯的人家清付了糧票和錢,經過霸槽的老宅子,屋裡又是有許多人,王所長也是聽說了黃生生這個人,就進去看了一眼,麻子黑便跟著出來,說:你們要走呀,案不破啦?王所長說:人撤案子不撤麼。那個黃瓜嘴就是黃生生?麻子黑說:還是個六指指哩。既然破不了還費那工夫幹啥,死的是歡喜又不是支書。王所長說:誰都是命麼,哪個命不金貴?!黃生生長成那個樣子真不容易!麻子黑說:x嘴能說得很呀,天下事沒有他不知道的!原來以為支書能講話,現在才知道支書十來年裡就只會重複一兩句話。
支書沒有想到王所長他們要撤走,他本來想破了案,或者案未破,而能在王所長的協助下把隊長的人選定了讓大家選舉,使古爐村的混亂能靜下來,可王所長一撤走,他聽從了兒子的話。兒子向他說了洛鎮上的情況,張書記並不是黃生生說的那樣參與著文化大革命,而是藉故高血壓病犯了在鎮衛生院打針熬中藥,他就不再自以為是,把什麼事也先擱置了,說是胃疼,還添了腰疼病,就在院子裡待著不出來。
這期間,跟後的小兒子發高燒,渾身像火炭一樣,跟後一家驚慌失措。
跟後原來是生了三個女兒,一直沒有個兒子,想兒子都想瘋了,又疑神疑鬼,脾氣暴躁,在家裡罵老婆不是好地,種的是麥子,長的是草苗,在外邊了,愛和人爭長論短,三天兩頭和人吵架,還得了一種發嗝的病,動不動嗝聲連天。先前人緣還好,後來人見了都不搭理。跟後老婆把善人叫去,跟後拉著善人手就說:村裡人都在欺負我,是覺得我是斷了後麼,我是絕死鬼麼!善人說:你命裡是有兒子的,你卻生氣得這樣,有兒子也都沒兒子了!跟後說:你救救我,咋樣個有兒子?善人說:這要給你好好說些道理。跟後說:我不要你說道理,支書三天兩頭開會講道理哩,黨的道理社會主義的道理我聽得耳朵生繭子了。善人說:我給你說人倫。善人說:啥是人倫?善人說:人倫也就是三綱五常,它孝為基本,以孝引出君臣、父子、夫妻、兄弟和親友,社會就是由這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夫夫妻妻兄兄弟弟親親友友組成的。我給你舉個例子吧,比如你吃煙吧,你有了煙,你就得配菸袋鍋吧,配了菸袋鍋你就要配一個放煙匣菸袋鍋的桌子吧,有了桌子得配四個凳子吧,就這麼一層層配下去,這就是社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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