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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檻上拉了一堆屎。磨子和他媳婦是在最快的時間裡擀了一案子面,特意撈了一碗,拌了腥油,上邊還放著一棵連根洗淨的菠菜,像清明節在祖墳獻涼麵一樣,端到了歡喜的墳上。他們在告訴著叔,案子終於破了,殺人者償命,他麻子黑肯定不久就要挨槍子的。給叔訴說畢,兩口子把那碗貢獻過的麵條分著吃了,從坡根墳地裡一言不發地回來,走到村東大碾盤那兒了,媳婦才開口說話,說:剛才你沒嚐出麵條是啥味道?磨子說:我只吃了,沒嘗味。媳婦說:一點筋氣都沒有,咋恁寡淡的。磨子說:噢,是叔顯靈了,他吃過麵條了。還要說,卻見看星、有糧的兒媳、老誠和擺子幾個人從塄畔的土路上來,懷裡都抱了三個四個大白菜。看星把一棵白菜扔給磨子,說:這棵給你!磨子說:今日咋的捨得?!看星說:這是麻子黑自留地的,他人不得回來了,咱就拔他的菜吃!磨子臉刷地變了,說:我不要,吃了噁心!看星說:咱就當是他的骨殖吃!磨子就把白菜拿了,卻放在地上,發瘋似的便砍。他的手就是砍刀,五指併攏,犀利無比,一下子將整棵白菜砍成兩半。還在砍,不停地砍,白菜成一堆渣子,渣子亂濺。麻子黑家也是老宅,他爺手裡曾在洛鎮開個瓷貨店,院門樓子上嵌著一個石板,刻著:資深人家。霸槽得知麻子黑被捕後,當即認定那也是四舊,和禿子金用鋼釺子撬下來砸了。砸時,葫蘆說:光光的一塊石板,能打胡基用哩。田芽說:砸得好,狗日的他害人哩,就砸他家的!霸槽說:不光是砸他家,凡是四舊的都要砸。田芽說:都砸呀?!霸槽沒再多話,提了八鎊錘和禿子金順著巷子走了,太陽光將他們的身影拉得很長,走到了三岔巷口,那裡栽著一個小石墩,他走過去咣地就是一錘,但錘卻彈了一下,把他彈得後退了幾步。田芽在後邊說:這也砸呀?!霸槽說:這是舊社會的碑子,刻著泰山石敢擋,擋誰呀?又砸一錘。這一錘把石墩砸斷成兩截。
就在這天的傍晚,磨子當上了隊長。支書在一張紅紙上寫了在廣泛徵求社員群眾意見的基礎上,經黨支部研究決定,任命磨子為隊長的話,貼在了窯神廟的門口,滿盆家榆樹上的鐘卸下來就吊在了磨子家門口的柿樹上。
磨子幹農活是一把好手,古爐村的包穀基本上種完了,秧也插下一半,他一方面安排著一部分人插完最後的秧,一方面組織更多的勞力到屹岬嶺下疏通水渠。古爐村之所以一河灣的地能種水稻,就憑那一條水渠,而水渠在屹岬嶺下的進口是將河道里修了一個石臺,抬高了水位,水才接引了過來,但去冬到今夏,屹岬嶺崩了幾次崖,土石堵塞了一段渠道,雖又在旁邊修了一條臨時接應渠,畢竟接應渠狹小,流量有限。磨子經支書同意後就再次要清理被堵塞的原渠道。好不容易將原渠道里的土石挖開,為了防止崖上再有坍方,需要加高渠的北堰,就得從州河對面的山根搬運更多石頭。先是搬運了兩天,大家因為霸槽一夥人都不來抬石頭,就消極怠工,該抬大石頭的偏抬小石頭,能抬三次的只抬一次,而且喊怨抱屈,牢騷話不斷。
磨子沒有要求霸槽一夥來出工抬石,他的想法是,若去找霸槽,必然發生口角,霸槽一夥不來反倒失他新隊長的顏面,可是,他一心要領社員們好好幹事,霸槽一夥不來又會影響大家出工的熱情,於是,提高出工人的工分數。他到州河對面的山根下察看了一番,將每個石頭以大小輕重定出數字,誰能將這些石頭抬到背到渠上,誰就可以按石頭上的數字記工分。磨子讓水皮跟他去在石頭上標數字,水皮不願意去,說他得去破四舊,只有他能辨別哪些是四舊,哪些不是四舊。磨子火了,說:破四舊是能頂飢頂渴?渠修不好,秧插在地裡澆不上水,你吃磚頭屙瓦渣呀!水皮說:那你給霸槽說說。磨子說:我給他說啥哩,我是隊長還是他是隊長?一嚇唬,水皮就跟磨子走了,把那些石頭都用紅漆標了數字,而社員們果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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