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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緋彤明明有手套，卻不想戴著, 只將手塞入藍青定的口袋裡, 緊握住他的手取暖。就這樣, 兩人跟連體嬰似地，爬上了山頂。

運氣挺好，山頂正好在下雪。漫天的銀雪，令天地皆白。雪花紛揚落下，如柳絮鵝毛。

到底是南方的孩子, 朱緋彤看見雪還是忍不住興奮, 放開了藍青定的手, 開始仰頭, 任由那雪撲在面頰上，冷得她一激靈。

藍青定眉心輕折，將朱緋彤拉到面前, 把她的圍巾取下，重新圍住她的頭面，裹得嚴嚴實實。

朱緋彤精緻的小圓臉被遮住，只剩漆黑潤澤的一雙眼眸露在外面。

「裹成這樣, 是要讓我去偷電瓶車嗎？」

朱緋彤抗議, 想要取下，但藍青定卻按住她的手，凝眸警告。

「等會又感冒。」

她只能作罷。

道路角落，積了雪堆，朱緋彤走過去踩著。雪地靴踩在積雪上, 發出「吱呀」聲響。

朱緋彤覺得，踩積雪的聲音也是快樂的。

此刻的她，全身都是快樂的氣泡。

沒有什麼，比失而復得更能讓人徹悟。

當藍青定墜入冰窟的剎那，當他的身影從湖面消失的瞬間，當誤聽見醫生說他死了的片刻，朱緋彤忽然醒悟了。

世上最壞的結果，並不是藍青定變了心意。

世上最壞的結果，是藍青定不在人世。

她跨越過大漠，知曉自然的廣闊。她撫摸過城牆，清楚歷史的浩瀚。她見過海拔最高的寺廟，深覺信仰的力量。

在旅途中，她逐漸醒悟。

她生命中的醃臢混亂，在這樣的廣袤面前，渺小得無法比擬。

而在即將要失去藍青定的那刻，她猛然醒悟。

藍青定比這些廣袤，更加重要。

他即是她的人間。

朱緋彤想，她還是會懼怕，他們的未來可能仍舊有阻礙。

但是這些懼怕和阻礙，跟失去藍青定相比，顯得不值一提。

她要用力去愛，不計得失。

因為，他始終，那樣努力地朝著她靠近。

這一次，請換她努力地，走向他。

朱緋彤踩著那些雪堆，積雪濕滑，藍青定怕她摔倒，便用手扶著。

兩人一路走，一路說著話。

「藍青定，還記得我們約定要在寧城看雪的那天嗎。」

「恩？」

「你老實說，那天在階梯教室裡，是不是想偷偷把頭靠我肩上來著？」

「有嗎？不是你覬覦我，偷偷靠過來的嗎？」

朱緋彤停下腳步，轉身看向藍青定。

她站在雪堆上，和他差不多高度，雙手搭在他肩上，直視著他：「你現在是想倒打一耙？」

「沒錯。」他挑眉，微笑。

笑得特別無賴，又特別可愛。

朱緋彤霎時生不得氣。

「你還記得我們高三最後一次見面嗎？」她問。

/

藍青定當然記得。

那是從華嚴寺回來後不久，家裡人催促他儘快準備出國留學。

在出發之前，藍青定決定向朱緋彤告白。

當在華嚴寺裡親耳聽見朱緋彤說的那些話後，他其實已不抱任何希望。

但他還是決定告白，為自己兩年的喜歡做一個終結。

那天他們小組負責做清潔，她站在水池邊洗著抹布，水龍頭大開著，出水嘴上套著根深藍色短橡皮管，水花在橡皮管底部四濺開，不斷砸在乳白色瓷磚上。

他向她告白。

之後，他看見她斂下眼瞼，緩慢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