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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形枯瘦如材,面色如死灰一般,神情痴呆而麻木,只愣愣地望著抱著上邪的童殊,連呼吸聲也刻意放輕了,像是怕打擾到他們重聚。
童殊看著這樣的柳棠,想著曾經的解語君是何等的英俊倜儻人人稱道,他心中難過,將上邪背到身後,緩緩地走到柳棠身前,蹲下,仰頭喊:「師兄。」
柳棠木頭一樣滯緩地垂下頭,瞧向童殊,他滿臉血汙,一雙眼睛空洞得反顯得乾淨,他遲鈍地分辨了良久,眼裡緩慢地劃過無數個月升月落。
他像是在五十多年沒有盡頭的長夜裡跋涉,終於等來了曙光一般,眸中濃鬱的夜色漸漸化開,緩緩點了些許亮光,混沌的眼底撥開一線清明,終於映出了童殊的人影。
他乾澀的聲音顯得有些蒼老,不是疑問,而是十分肯定地喚道:「小殊。」
童殊已經不是陸殊的那張臉,失智的柳棠認識能力不濟,卻能毫不遲疑的認出童殊。
童殊鼻頭一酸,用力的點頭:「是我。」
柳棠混沌了幾十年,麻木了太久,連尋常的表情做起來都頗為困難,他大概想讓自己看起來鄭重一些,目光凝得格外重,對童殊一字一頓道:「我把上邪,給小殊帶回來了。」
童殊眼中酸楚不已,哽聲道:「嗯,我知道師兄一定會帶它回來。」
柳棠又深深瞧了童殊良久,而後緩滯地轉了轉眸光,撐手抬膝。
童殊以為他欲起身,抬手去扶他,卻沒想到柳棠正好借著他的力,翻過腿,筆直地朝他——跪了下來。
柳棠的頭垂得很低,肩膀壓得很沉,腰僵硬地挺著,重重地跪在地上。
童殊驚愕得渾身發涼,忙去拉柳棠。
柳棠卻如鉛石般墜在地上,他緩緩地將頭壓到最低,額頭點地,此時,他陡然有了力氣一般,重重磕下,道:「小殊,對不起。」
童殊知道柳棠在為何道歉。
他在清風樓中看到戲時,難免也是有生氣的,可是很快他就理解了柳棠的難處。
在陸嵐、童弦思與他的三人博弈中,到最後他們三人都成了棋手,只有柳棠始終是棋子。
柳棠這個即是徒弟又是養子的處境是最艱難的。
童殊作為兒子可以要求、可以怨恨、可以理所當然地要求情感交付,但柳棠不行。
柳棠要服從,要周旋,百般為難。
童殊實在看不得這樣的柳棠,他去拉柳棠起身,柳棠卻死死墜在地上跪著,口中不停念著:
「小殊,對不起。」
「小殊,對不起。」
「小殊,對不起。」
像只剩下這一句話,要一口氣把這些年的愧疚全都說盡似的,他不肯起身,不肯停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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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殊聽得幾聲,心中惶然又心疼,不知該如何勸這般只餘一個執唸的柳棠。而後想到什麼,他倏地打個了激靈,心中生出強列的不安。
柳棠此舉,像是要將胸中積緒倒盡,好似……好似再沒機會說一樣。
童殊不由想到傅謹最後說到柳棠沒多少日子了,要他治一治柳棠。
他飛快地俯身瞧一眼柳棠的面色,印堂發黑,面無人色,再扣信脈門。
這一聽脈,他驚得非同小可。
柳棠的脈象太怪了!
說是微弱,卻時有強音;說是有力,卻在最弱時幾無博動。
這般的忽強忽弱,就好似上一刻還是春秋鼎盛,下一刻便是垂危之際。
為何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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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棠仍是俯地不起,童殊這一回蓄上了力,費好大勁將柳棠拉起,顧不得與柳棠解釋,拉開柳棠的雙臂,垂首貼著柳棠胸口就去聽柳棠心跳。
這心跳也是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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