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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淋漓盡致。

接連幾下,連沈嶠都看不下去,直接抓住對方的手腕:“你這是作甚!”

晏無師:“摧花啊!”

他的語調還是懶洋洋的,姿勢卻沒動,手也不掙扎,就這麼任由沈嶠抓著。

沈嶠:“那花開得好好的,也沒招你惹你了,為何要去傷它?”

晏無師笑了起來:“看,阿嶠,這就是你與我最大的不同。”

“在我看來,那花已經綻放過最好的模樣了,再開下去,只會一天天枯萎,我送它上路,將它最美的時節留在你心裡,這樣不好嗎?”

他的語調漫不經心,又是慢條斯理的,手腕沒動,還讓沈嶠捏著,五指卻合攏起來,作了個揉碎的動作,那片落葉旋即化為齏粉從他指縫簌簌落下。

“許多人成日蠅營狗苟,為了些許小利算計糾結,動輒與自己過不去,這是小人物的悲哀,江湖人說快意恩仇,其實換句話講,也是為了擺脫小人物的悲哀。人生在世,若不能活得轟轟烈烈,隨心所欲,那又有何意義呢?而人與花是一樣的。”

“當年我能挑戰崔由妄,祁鳳閣,如今自然也可以挑戰狐鹿估,勝負固然有懸念,可正因為有懸念,所以才更精彩,若是勝負已定,那與一潭死水有何區別?所以這一戰,固然有你的因素,但更重要的是,為我自己。”

話說到這裡,沈嶠自然再也無從勸起。

沈嶠很清楚,晏無師與他,本是性情截然不同的兩人,他自己講究一步步穩打穩紮,晏無師卻總喜歡出其不意,甚至不惜以身犯險,但晏無師自己並不覺得這是在冒險,他實則享受這種過程,哪怕到時候死在狐鹿估手下也無妨,對他而言,這才是人生的過法。

對許多人而言,這未免太過自信與狂妄,但這就是晏無師。

正當他如此想的時候,卻聽見晏無師道:“阿嶠,你知道嗎?”

“嗯?”沈嶠回過神。

晏無師:“從前,我將人分為兩類。”

沈嶠嗯了一聲,這他知道:“一類是對手,一類是螻蟻。”

對手是能與他平起平坐的,螻蟻是不入他眼的。

從前的沈嶠,在他眼中就是螻蟻。

晏無師悠悠道:“但現在,我的想法改變了。阿嶠,你與這世上絕大多數人都不同,你骨子裡有種悲天憫人,甚至願意捨己為人,不求回報,從前我以為你與其他人一樣,哪怕一開始良善無欺,但世事多變,終究會教你學會改變,但你卻大大出乎我的意料,人事如流水,你就是那塊磐石,無論流水如何流動,你也永遠不會轉移。”

沈嶠笑了一下:“難得能從晏宗主這裡聽見關於我的好話,真是不容易,貧道深感榮幸。”

晏無師:“你心中對我還有舊怨?”

沈嶠搖搖頭:“沒有,恰恰相反,我很佩服你,這世上能活得恣意的人不多,晏宗主必然是其中一個。在沒有下山之前,我所知道的天下與江湖,僅僅是先師告訴我的那一方寸天地,我從未用自己的雙眼去看過,如果沒有晏宗主的教誨,我現在未必能活著在這裡與你說話。”

那一副鄭重認真的神情與語氣,令晏無師覺得十分可愛,他沒有勉強剋制自己伸手的慾望,直接就摸上沈嶠的腦袋:“所以你還不承認它像你?你自己回頭看看它。”

這世上的聰明人很多,但有自知之明,能夠發現自己缺點的人卻不多,發現自己的缺點,還願意去改正,不吝於說出來的人就更是鳳毛麟角。

在沈嶠身上,有種近乎琉璃般的通透。

他其實什麼都明白,也願意以溫厚寬容去看待包容一切與自己不同的人和事。

沈嶠猝不及防被他摸個正著,先是往後避了避,然後又下意識回頭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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