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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無師負手悠悠道:“當皇帝的,不管明君昏君,歷來都半斤八兩,區別只在於有些能剋制自己的慾望,有些無法剋制或不想剋制。宇文邕雖然嗜戰好殺,但他禁佛禁道,也不喜儒家,不向任何一方靠攏,於是他剩下的選擇餘地就很小,我想要一統三宗,也需要他的幫助。宇文家入中原多年,祖上雖為鮮卑人,卻早已漢化,周朝制度均與漢制無異,若論當皇帝,未必就比南方陳朝差。”
這麼多天以來,道聽途說,沈嶠對天下勢力也已經有了大致瞭解。
那晚在出雲寺出手阻攔晏無師的雪庭禪師,原先也是支援北周的,但他支援的是北周前攝政宇文護,而非當今皇帝宇文邕。
雪庭禪師出天台宗,與天台宗現任宗主法一是師兄弟,但天台宗本宗的立場卻是傾向南陳的,此事涉及天台宗內部恩怨,說起來又是一段長話。
宇文邕奪回本該屬於自己的權力之後,為了消除宇文護留下來的影響,自然不可能繼續重用佛門,所以如今雪庭一脈在北周,其實處於有點尷尬的位置,雖不至於完全喪失地位,但宇文邕一日在位,雪庭禪師就一日無法恢復往日尊榮。
對宇文邕而言,儒釋道三家,各有各的訴求,一旦跟他們牽扯上關係,自己的施政難免也會帶上其中一家的色彩,這是他這種自主意識很強的皇帝所不樂意見到的。相比之下,浣月宗雖然也有自己的目的,但他們明顯比其它各家更適合合作,也不會要求宇文邕去推廣某一家的學說,左右他的想法。
二人邊走邊說,朝城門的方向走去。
尋常百姓或商旅進城,為防流民騷擾,常常需要結伴同行,最好還要有男丁護衛,因為流民餓極了也有可能變成盜匪,當他們發現乞討不管用時,肯定就會強搶,到了走投無路的境地,長相美貌的婦孺淪落流民手中,不單貞操不保,最後可能還會被下鍋煮成肉羹。
在這種情況下,晏無師和沈嶠二人就成了頗為奇特且引人注目的組合。
一個雙手空空,什麼也沒帶,一個拄著根竹杖,一副大病初癒的虛弱模樣,怎麼看都不像尋常旅人。
路邊有流民不時向他們流露出乞求的神色,晏無師一看就是個不好惹的角色,流民也不敢上前討要,只能轉而向看上去溫弱好說話的沈嶠乞求。
其中有一對夫婦,拖著三四個孩子走在路上,瘦骨嶙峋,看不出半點人樣,形如傀儡殭屍,連神情都是麻木的,最大的孩子不過六七歲,最小的才兩三歲,走路蹣跚踉蹌,父母也沒有力氣抱著她,她便抓著母親的衣角跟在後面,搖搖晃晃地走。
如果這種情況再持續下去,最後應該是最小的這個孩子先被送去跟別人家的孩子交換,給父母增加口糧,又或者他直接就被父母煮來吃掉,生逢亂世,人到了走投無路的境地,為了生存,骨肉親情也可以放在一邊。
這對夫婦見沈嶠路過,直接就跪了下來向他乞討食物,沈嶠想了想,從懷中摸出一份油紙包的煎餅遞給那個最小的孩子。
夫婦欣喜若狂,連連叩謝,丈夫直接從孩子手中奪過煎餅,張嘴就咬了一大口,見妻兒都眼巴巴望著自己,遲疑半天,才依依不捨掰下一小塊給妻子。
妻子拿了那一小塊餅,自己沒有吃,卻又小心翼翼,珍而重之掰成幾份,分頭分給幾個孩子。
煎餅不大,狼吞虎嚥幾口就吃完了,邊上流民看得眼熱,都虎視眈眈盯著沈嶠。
那丈夫對沈嶠求道:“孩子們餓了好幾天了,還請貴人多賜一塊餅,也好讓他們捱到進城!”
沈嶠卻拒絕了:“我也不是富裕人,身上僅帶了兩塊,給你們一塊,我自己也要留一塊的。”
那丈夫聽說沈嶠身上還有食物,表情當即就變了,又見他雙目無神,還要依憑竹杖支撐,不由心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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