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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搖椅的咯吱咯吱聲他覺得煩, 連聽到自己的呼吸聲他都覺得煩。

他煩得想把菸灰缸摜在地上，想把材料開啟窗從視窗撒下去，想把手機丟在落地玻璃上，想發資訊斥責一下那個漏發週報的人, 週報呢？！

等他再定睛，視線聚焦在手裡的手機時，他發現他真的把資訊發出去了。

他的思維空白了一秒鐘。他懷疑幾秒鐘前的自己是不是瘋了。

然後他趕緊長按那條資訊，選擇了“撤回”。

他重新傳送一條資訊過去：週報。

那女孩很快把資訊回過來：“對不起任總，昨天我忙忘了，這就補給您。”

他看著她的回覆，一時間說不上那些煩躁是被平息了還是變本加厲了。

他在螢幕上戳著字，想為剛才自己濫用的歎號稍作解釋：“剛才我情緒不太好。以後記得不要再忘記。”

他把字打完，沒有按傳送。他看著那行字，有點發怔。

讓她以後不要忘記什麼？週報還是，他的生日？

他慢慢地，把那行字刪掉了。

他忽然想，他這兩天又是憑什麼鬧這份壞情緒？

上海的專案上就她一個人在盯，這是她第一次接觸併購專案，她忙得不行，崔西傑很少去，她也沒有跑來跟他抱怨過什麼。她做得已經很好了。

其他人忙起來時攢上兩週一起交雙週報也不是沒有的，他都諒解，為什麼到她那裡，他就苛責得不行？

他重新戳著螢幕打字。

“以後太忙可以兩週交一次週報，但要記得和我說一聲。”

打完這行字，他又猶豫了。

他會不知道她忙嗎？還催週報，催完又一副諒解姿態，這豈不是太矛盾？

他看著那行字，想著自己這到底是怎麼了。好像一輩子的優柔寡斷都被他提煉到此時此刻用來面對那女孩用了。

他寫寫刪刪的猶豫間，那女孩的又一條資訊已經進來，她再次道歉，並說下不為例。

他把準備發的東西全都刪掉了，把手機丟在一旁。

他渾身的力氣忽然丟失了。所有的壞情緒和煩躁都清空了，所有的精氣神也一併歸了零。那一瞬他前所未有的無力。但理智世界卻也前所未有的一片清晰。

清晰得可怕。

他想他憑什麼對她有各種各樣的情緒？

他現在看起來像什麼樣子？還像個男人嗎？

他想他可真是可笑。拒絕她的人是他，拒絕之後放不下的人也是他。

手機響起來。是外婆的電話。他打起精神接通。

外婆說話說得咳嗽起來。他告訴外婆，別擔心他這邊，一切都好，一定記得吃藥，等忙過這一陣他就去看她。

電話結束通話時，他已經心如止水般安靜。

靠在窗前搖椅裡，他抬起頭看向窗外。灰濛濛的霧霾天。

北京的冬天沒有陽光時總是讓人覺得很喪。

他看著那片灰濛濛，忽然就接受了譚深的說辭。

他想譚深說的也對。

既然他給不了她安定幸福，那就退到一邊去吧。

那就徹底地退到一邊去吧。

看她成長，看她過得好，看她事業有成。也就可以了。

任炎覺得自己想通了。他的心境重歸平靜。

他到每個專案上檢視了一下，又在公司開了幾個會，隨後準備到上海專案上待上幾天。

雖然名義上崔西傑是上海專案的負責人，但另外兩個ipo專案他也在跟。他現在是“準保”（透過了保代考試，稱為準保薦代表人），想成為真正的保代還需要以專案協辦人的身份在一個ipo專案或者增發專案上簽字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