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尖替他撐了一把傘,只留下模糊不清的背影。
沈軼走得飛快,她就在斜後一路小跑地追著,雨點打在傘上,飛濺出去,她的半邊肩膀都被雨淋溼了,靴子一腳接一腳地踩進水窪裡。
他看到沈軼停了下來,一把奪過了傘,回頭說了句什麼。蘇傾也停住了,怔在原地,不知所措地仰頭看著他。
再然後,沈軼很不耐煩地伸手抓住了少女的肩膀,將她一把拎到了傘下,然後將傘向她傾斜去,似乎為避嫌,只用傘底勾著她的腦袋,將人一點點撈到了自己身旁,兩個人並著肩,慢慢地消失在他的視野裡。
那一天的蘇傾只露出了半邊笑靨,即便是在雨中只剩模糊不清的背影,都像是散發著無窮的生機。
他在雨裡,魔怔了似的跟,他覺得自己輸得很徹底,因為她從來、從來沒有這樣替他撐過傘,更沒有這樣笑過。
鎖兒仍掛在他身上嘟囔,把他的魂叫回來:“鎖兒是想幫大少爺出氣,才把大夫人的冊子拿去墊桌角,鎖兒做錯了嗎?”
男人冷笑著揉她的臉:“你做得很對。”
偏房裡燈燭在纏抱中晃了晃,滅了。
薄牆外的樹梢兒上月亮極圓,院牆外面,似乎傳來了女子的清脆的笑聲。
“怎麼喝得這樣多。”步履踉踉蹌蹌,兩個人東倒西歪,噼裡啪啦地撞到了牆根,那聲音甜脆的妓子,先是氣喘吁吁地笑了一陣,才開始抱怨,“這是哪裡呀,燈籠這麼暗,二爺怎麼偏往這裡走。”
說著,用力吸了吸鼻子,忽地笑了:“誰的院子?院牆裡頭的香草真好聞。”
蘇傾的手正捧了一g土,停在半空中,溼潤的砂土從她指縫中簌簌而下,仙客來的花瓣在月色下呈現出幽麗眩目的紫紅。
起先沉默不語的那人終於開口,聲音如松風穿堂,低沉凜冽:“那是我嫂嫂。”
從他嘴裡吐出來的這兩個字,纏綿似情人,冷情似敵人,是一團纏緊的解不開的線,讓他冷不丁丟在地上。
“嫂嫂?”
半晌,那人輕輕地“嗯”了一聲,“對了,你等等,我有東西還給她。”
話音未落,什麼東西越過牆頭投擲過來,撞到了牆角的罈子上,發出了當啷一聲巨響,又從草葉上墜下,在土地上滾了幾滾,最終躺在了泥濘的青苔上。
女子“哎”了幾聲,急了:“二爺,那可是好東西!說扔就扔了,您賞給我也好啊。”
那人置若罔聞,似乎丟下她遠去了。
蘇傾裙襬逶迤,直至聽不見任何聲音,才彎下腰去,將它拾了起來。
一隻金手釧,中間分兩股鏤空,其上雕了一隻長尾的鸞鳥,鸞尾彎曲化作雲霞,鸞頭銜一黯褐色的石紋飾珠,這樣跌過來,竟然絲毫沒有變形。
蘇傾垂下眼,朝自己的手腕比了比。可惜她現在瘦得太多,釧子原有的尺度早已不合適了。
第2章 歸去來(二)
蘇傾的幼年生活極受爹孃偏愛,起先留在府上學女紅女學,十三歲時扮了男裝,第一個被家裡送去與權貴少年們一起上學。
走前爹爹叮嚀:“你既是喬裝改扮,遇事便要低調些,能不開口時儘量不要開口。”
當時受託照看她的人是沈祈,比他們這些小傢伙要大幾級,不在一處上學。到了學堂裡,沈祈將幾個重要的同窗一一介紹給她,被介紹的點頭微笑。他的指頭移到稍遠的那個人時,停了一停,似乎沒想好怎樣開口,便放下手算了,虛拍一下她的肩膀:“傾妹,有事找他們,我走了。”
他走以後,蘇傾悄悄扭過頭,目光穿越重重人影,去看那個沒被介紹到的十三四歲的少年。
那時他正沒骨頭似的倚在桌角,臉色白得透明,眉飛入鬢,鼻樑高挺,瞳孔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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