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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龍默然。

吹牛皮不是他的習慣，他也不擅長大話騙人。

蒼淵也默然，過了許久，他才說：&ldo;潘兄，你覺得最阻礙變法的原因，是什麼？&rdo;

潘龍想了想，問：&ldo;既得利益群體？&rdo;

&ldo;這個詞用得極為貼切！&rdo;蒼淵微笑點頭，&ldo;我們這些人，無論中秋之夜站在哪邊，歸根究底都是&l;大夏皇朝&r;這個群體裡面已經得利的人。相對於保守派，我們變法派的確能夠為了長遠利益而讓出一些眼前的利益，但……那又能讓出多少？&rdo;

他注視著不遠處熱鬧的小鎮，神情釋然：&ldo;昔年文相有雲，所謂鼎革，從內而外、從上而下，只是裱糊。唯有從外而內、從下至上，才可能有根本的作用。&rdo;

&ldo;當年我覺得他未免說得太極端，太悲觀。現在我明白了，他說的其實沒錯。&rdo;

&ldo;朝廷內的保守派，不肯讓出利益；天子要維護自己的權威，肯讓出的利益很有限；大批中下層的人才要上進，要利益；大夏十一州的百姓，至少有七八成生活艱難，被層層剝去了太多的利益……利益，大家都需要自己的利益！&rdo;

他閉上眼睛，喃喃自語：&ldo;我蒼淵就算是熬幹心頭血，也沒辦法在針尖上騰挪變化，兼顧到各方的利益啊！&rdo;

潘龍勸道：&ldo;你已經盡力而為了，人生在世，本就不指望事事如意。盡力而為，也就夠了。&rdo;

蒼淵彷彿沒聽到他的話，繼續說道：&ldo;天下的富貴，終究是被人分配的。掌握富貴分配渠道的人，當然會給自己分配更多。於是富貴者越來越富貴，貧賤者越來越貧賤。久而久之，就算是時不時殺一批富貴者，將這些人的財富地位分出來，其中必然又有大半落到別的富貴者手上，貧賤者能夠得到的，寥寥無幾。&rdo;

&ldo;文相說，這便是末世之兆。正如歲月有春夏秋冬迴圈，人有生老病死的更替，朝代也是一樣。一個朝代，若是到了殺一批富貴者，都不能令貧賤者獲得足夠利益的時候；又或者就是乾脆已經殺不動富貴者的時候……便是到了病入膏肓，只有推倒重來，死上足夠多的富貴者，將那些被佔有的利益讓出來，才能緩和天下的矛盾，再開一段新鮮繁榮的時代。&rdo;

&ldo;並不只是如此。&rdo;潘龍說，&ldo;發展本身也能緩和矛盾。&rdo;

&ldo;昔年武帝也是如此說，但文相卻說，所謂發展，無非揚湯止沸。終究有不能敷衍的那一天‐‐別的不說，發展獲利，怕是七八成也都到了富貴者們的手上。乍看上去大家都過得更好，其實富貴者的壯大速度幾倍於幾十倍於貧賤者……發展到最後，大概就猶如爬山到山頂，既然不能昇天，剩下的自然也只有縱身一躍，摔得粉身碎骨……&rdo;

潘龍嘆了口氣，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

大聯邦時代解決問題的辦法是以天網繞過了社會的&ldo;分配&rdo;‐‐科技進步到一定程度，本來就不是非得留下那些負責分配的人，分配比科研容易多了，要搞定整個社會的分配，甚至都用不著什麼強ai，大資料配合弱ai，分配效率和公正程度，就秒殺了過去的任何政體。

但那巨大的進步不是從天上掉下來的，是一代代人前僕後繼，思考、探索、鬥爭……最終才得到的。

九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