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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說了幾個要點，並未鋪滿鋪開，想來皇帝既聽明白了他的隱喻，事後必定還會深思斟酌。

皇帝再次拿起張尚書的摺子，看了幾眼，言道：&ldo;張尚書要處置這麼多事，你轉告他，這半月的告假，朕允了。&rdo;

&ldo;微臣遵旨。&rdo;

……

從御書房出來，裴少淮的心坦然了幾分，至少第一步已經邁出去了，還算比較順利。

他的最終目的是為了開海通商，可不管是言語中，還是隱喻裡，都隻字未提及&ldo;開海&rdo;。

似乎離題萬裡。

實則，只有解開了&ldo;朝貢貿易&rdo;和&ldo;官商壟斷&rdo;兩道枷鎖，大慶才有可能順利推行全線開海。這兩道枷鎖觸及朝中太多人的利益，唯有皇帝親自動手，才能解開。

眼下，大慶的禁海不是完全封禁，而是留有出和入兩個口。

&ldo;出&rdo;是官船出海行商，完全壟斷在官商手中。就好像是尚書府的採辦管事，一家獨大，權勢在握，則容易胡作非為。

&ldo;入&rdo;是周邊大小番國遣使來朝，向朝廷獻上貢品，順便在大慶朝裡買賣貨物，所謂&ldo;先貢而後市&rdo;，這是大慶頒賜給番國的資格。

大慶建朝之初，為了穩固朝堂，親近友鄰，營造萬國來朝、四夷威服的景象，對前來朝貢的番國、使臣極為優待，遵行&ldo;厚往薄來&rdo;，送船送物，讓他們滿載而歸。

太祖曾有言：&ldo;外夷仰慕大慶，不惜萬裡跋涉，踏驚濤駭浪而來，上貢四海佳品，理應對其大禮厚遇。&rdo;

就這麼傳承了下來。

番國來貢時，船上帶有三樣東西。其一，大慶朝頒賜的信符金牌，以驗明身份;其二，正貢之物，獻給大慶皇室以示敬意，多是金銀器物、寶石瑪瑙、龍延檀香等;其三，用於通市買賣的貨物，在京師會同館、市舶司對外售賣，若是出售不盡，則由朝廷出價兜底。

如此穩賺不賠的生意，自然引得四夷屢屢來貢，船隻越來越多。

然此時大慶太平，仍承襲&ldo;朝貢貿易&rdo;實屬賤買貴賣，互市無公允所言，利皇室而不利百姓。

……

大慶的上元節素來比春節、中秋還要更熱鬧幾分，番國不會錯失此機，多選擇在上元節前御船來貢，臨海各地的市舶司和京都的會同館，皆住得滿滿當當，街上常見身著異邦服飾者往來。

大慶百姓似乎已見怪不怪。

涉及接待番國使臣，會同館由鴻臚寺掌管。今日早朝上，鴻臚寺卿像往年一樣，匯總來貢使臣的名錄，廷前向皇帝稟報。

此事年年經辦，已有路數，不受朝廷百官重視，大家皆是左耳進右耳出。

裴少淮官職小，站得靠後，但他聽得很仔細，因為他注意到龍椅上的皇帝挑了挑眉，身子微微向前傾，也聽得很仔細。

鴻臚寺卿唸完，靜等皇帝道一句&ldo;依舊規轄辦&rdo;，這樣他就可以退下了。

然而過了十幾息，皇帝都沒有發聲。

此時此刻，裴少淮的那些話反覆在皇帝腦中流傳，使得皇帝聽鴻臚寺卿每念一個番國，都會蹦出&ldo;這個孫子&rdo;或&ldo;那個孫子&rdo;幾個字。

彷彿鴻臚寺卿手裡端著的冊子，一整本都是孫子。

印象太過深刻，忘都忘不了。

鴻臚寺卿最終等到了皇帝的發問，且問得極細，只聞道：&ldo;李朝今年來的是誰?&rdo;

幸好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