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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居先生曾提點過，由科考到入仕，宛如江河入海，最可怕的不是激流險灘，而是一馬平川之下的暗流湧動。

若是不知所措，一個不慎就會被暗流推著走。

眼下正是這樣的境況。

裴少淮把近來遇見的事情同少津說了，又說了些自己的猜想，一是讓少津提防著些，免得著了他人的道，二是他需要少津的助力，一個人難免有疏漏的時候。

少津聽了皇太孫的事，皺皺眉，道：&ldo;無怪皇上對太子這般嚴苛。&rdo;

有個聰慧近乎妖的兒子，對太子個人而言，不見得是什麼好事。

裴少淮點點頭，說道：&ldo;他在廊橋問的那番話，何嘗不是一種試探，甚至比他父親做的更出格些。至於他的敬重，不知幾分源於真心，幾分是為了皇位。&rdo;

世上很少有無緣無故的敬重，何況是第一回接觸。

燕琛顯然明白，皇位只有傳到父親手裡，才能順利再度交到他的手中，所以他要極力幫父親招攬能臣，保住父親的太子之位。

裴少淮成了他的目標。

所幸，這個&ldo;小妖怪&rdo;眼下還年少，還不是太妖孽。

&ldo;大哥以為，淮王那邊會有什麼動作?&rdo;少津問道。

&ldo;興許是拿出足夠扳倒太子的罪證，能讓朝中臣子倒戈自己這一邊。&rdo;裴少淮猜道，但他隨即又搖搖頭，喃喃道，&ldo;卻又覺得太淺顯，不知疏漏了哪裡……&rdo;

對家在閩地的&ldo;套娃&rdo;行徑，裴少淮至今難忘，若真有對家參與謀權篡位，手段當真會如此&ldo;樸實無華&rdo;?

皇后、淮王所做的、所求的，不像是要起兵謀反，更像是要把太子轟下臺，取而代之。

兄弟二人交談到深夜，只得了個大概的打算，決定見機行事。

……

……

二月初，考功司正忙於京察出題的事。

本來一切順利，可一場春雷，讓朝中頓時變得不太平起來。

紫禁城上雷落萬絲，霽光乍現轟隆聲響，今年的這道春雷格外大，昏沉沉的天色掩住了整個京都。

雷後不落雨，反倒雲開見日，轉陰為晴。

正當眾人以為雷過天晴了，突然一道更大的雷電劈下來，震耳欲聾，不偏不倚正好劈在了奉天門的牆樓上，瞬時雷電生火。

所幸發生在白日，禁軍、宮人們撲火及時，只燒毀了奉天門，沒有蔓延至皇極殿。

這場不算大的雷火照舊引起了熱議，因為奉天門在紫禁城的中軸線上。

雷火不同於走水，世人歸為天意，天意不違。

過了兩日，一隊人馬從饒州府上京，說是押了一名要犯，移交刑部。

隔日，宗人府也介入了此事。

第231章

周易言，&ldo;天垂象，見吉凶。&rdo;

左傳言，&ldo;妖由人興也，人棄常則妖興。&rdo;

對於普通老百姓而言，他們既懼怕大火，又祭祀信奉火神，立火神廟祭拜，祈禱火神能祛除瘟病、趕走惡鬼。

雷火源自於天，百姓奉之為&ldo;天火&rdo;，更加敬畏幾分。

對於一朝天子而言，看重和忌憚的是‐‐帝王者之將興，必先見祥瑞。相反，國之將亡，必有災異。

……

天雷劈了奉天門城樓，裴少淮起初並不甚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