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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少淮回禮。

如此行止派頭，又是鄒老的門生，可料想到此人學問、本事必有獨到、過人之處。

鄒寧遠居中介紹道：&ldo;黃叔，這便是祖父平日裡常提起的那位，從閩地雙安州而來……&rdo;

還未介紹完，停頓的間隙，這位黃叔喜顏插話道：&ldo;北客!&rdo;趕緊再作揖，道，&ldo;久仰大名，久仰大名，老師與我說了許多你的事。&rdo;

&ldo;萬不敢當此大名。&rdo;裴少淮謙道，&ldo;裴少淮，字伯淵，幸會。&rdo;又介紹了妻子、兒女。

&ldo;黃荻，字青荇。&rdo;黃荻亦自我介紹道，&ldo;&l;楓葉荻花秋瑟瑟&r;之&l;荻&r;，&l;參差荇菜，左右采之&r;的&l;荇&r;，老師覺得我的本名有些沖闖了聖上，便替我取了&l;青荇&r;二字，平日裡，旁人多喚我黃青荇。&rdo;

文人介紹便是如此，名與字，還有本經，便可聽出許多東西來。

荻花白如雪軟如棉，長得與蘆葦、芒草很是相似，這幾樣又常常混著生，一叢叢一片片，尋常人很難分得清荻、蘆、芒究竟誰是誰。

黃荻注意到自己穿著官服而來，又道：&ldo;黃某在南京戶部當差。&rdo;

戶部是戶部，南京戶部是南京戶部，二者不同。

裴少淮記得南京戶部尚書之名，非黃荻，他穿的是緋色官袍，便可猜到黃荻身任南京戶部左侍郎。

&ldo;原來是侍郎大人。&rdo;裴少淮敬道。

一番你來我往之後，兩人算是相識了。

言歸正傳，黃荻指著打穀機道：&ldo;老師種的稻子快熟了，今日回府時，湊巧碰見有農戶出售此舊物，便叫人買了下來。&rdo;

因不見鄒羨靜的身影，他又嘟囔道：&ldo;如安兄竟還未散衙歸來，那清苦公署無人過問，如何值得他這般勞心勞力。&rdo;

&ldo;許是鑽研史書，又忘了時辰了。&rdo;鄒老夫人說道。

&ldo;如安不就在這裡嗎?你們是不是糊塗了?&rdo;鄒老指著孫兒說道，轉而神色嚴肅，對黃荻語重心長道，&ldo;反倒是你呀，小許……就如字要一筆一筆寫，事也要一件一件做，做官做人都不能貪快。戶部尚書的位置，不是座師不願意在皇上跟前幫你說好話，而是你的功績、本事還欠一些，再等個三年六年也不遲的。&rdo;

鄒老口中的&ldo;小許&rdo;，正是他當年器重的一位門生。這位小許求助座師無果之後，暗結首輔樓宇興，終究還是坐上了戶部尚書之位，隨後排擠同門師兄弟，帶著鄒閣老一手建成的戶部倒戈樓宇興。

正是此事令得鄒閣老奏請致仕。

鄒閣老走後，這位許尚書並無什麼好結局，在戶部尚書的位置坐了三兩年，便被河西派給換了下來。

&ldo;老師，你又記混了。&rdo;黃荻小心扶鄒老回堂裡坐下，湊到鄒老跟前解釋道，&ldo;您再仔細瞧瞧，我不是許建生，我是青荇呀，您最小的那位門生黃青荇，記起來了嗎?&rdo;

鄒老張張嘴，滯滯梳理了好一會兒思緒，才恍然道：&ldo;是青荇呀。&rdo;面帶慚愧色，又道，&ldo;當我的門生，連累你的前程了。&rdo;

&ldo;老師這是什麼話，學生的本事、學識都是您教的。&rdo;黃荻道。

黃荻又問鄒寧遠，老師這幾日睡得如何、吃得如何，其關懷備至之心真真切切。

見到鄒閣老如此費力捋清思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