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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清素養育了他的淳真之心,窘困也未移易他對人生的熱愛。雖然不免要宵晨“谷汲”,荷鋤“負薪”,朝夕出入的也只是“翳翳柴門”。然而他有歡樂,有歌聲,有“載耘載耔”的怡然和“欣以素牘,和以七絃”的自得。《自祭文》所展示的陶淵明之平生,似乎很瑣碎,很平淡,遠沒有官場中人車騎雍容的氣象、笙歌院落的富麗。但這恰恰是作者引為自豪的人生!人們從“含歡”“行歌”的輕筆點染中見到的,不正是一位遺世獨立、超逸不群的高蹈之士的身影麼?他“不慼慼於貧賤,不汲汲於富貴”,在“冬曝其日,夏濯其泉”的簡樸生活中,在“樂天委分”的淡然一笑中,領略到了“我心常閒”的勞作之樂趣,體會到了自由不羈的人生之價值。這樣度過的一生看似平淡,但較之於巧取豪奪,較之於“為五斗米折腰”而喪失獨立之人格,豈不是更充實、更富足的嗎?這一節的行文,正如作者平日的田園詩,疏淡、平遠,字裡行間淌滿了深情。濃濃的人生意趣,融入悠悠的哲理思索,更令人久久回味而不盡。
人生百年,誰不珍惜?倘若陶淵明亦有世人所不免的“適俗”之韻,它原本可以作另一種安排的,那就是追求虛幻的尊寵和聲名,“愒日惜時”地鑽營於仕宦之途。對於這樣一種“存為世珍,歿(死)亦見思”的人生,陶淵明在辭世之際又是怎樣看待的呢?“嗟我獨邁,曾是異茲”一節,正表明了他回顧平生後無悔無怨的態度:營營惜生、追名逐利的生涯毫不可慕;在那汙濁的世界裡,適足以穢汙了人的美好本性而已。我潔身自好,不以尊寵為榮,骯髒的東西又豈能沾染我的身心?置身於隴畝之中,獨立於天地之間,“捽兀窮廬,酣飲賦詩”,才是值得追求的傲岸率真之人生!陶淵明正是這樣做了,這一生已無所遺恨。所以對於即將到來的死生之變,他也顯得格外平靜。他知道帝鄉之“不可期”,他知道死去之“何所道”,自己既然已“壽涉百齡”,“從老得終”,那就任它“託體同山阿”好了,又有什麼可眷戀的?在“外姻晨來,良友宵奔”的悽清氛圍中,一位哲人就要離去——他似乎不喜不懼,顯得異樣地安詳。
然而,陶淵明對自己的一生,也並非真的一無憾意。在他的內心深處,其實仍蘊蓄著幾分悲愴和苦澀。《自祭文》寫到結尾,陶淵明的辭世之夢也已編織到了最幽暗的一幕:當他看見自己在昏昧中告別“逆旅之館”、踽踽飄臨“蕭蕭墓門”之際,雖然還表現了“不封不樹,日月遂過”的淡泊,“匪貴前譽,孰重後歌”的超曠,畢竟還是發出了“廓兮已滅,慨焉已遐”的蒼涼慨嘆。此刻,陶淵明似乎對過去的一生,又投去了最後的一瞥,他忽然見到了另一個自己:從“猛志逸四海,騫翮思遠翥”(《雜詩》)的少年意氣,到“大濟於蒼生”(《感士不遇賦》)的壯年懷抱,從對“荊軻”抗暴精神的謳歌,到對“桃花源”無壓迫社會的嚮往。在他的一生中,除了“性本愛丘山”的率真外,原也有造福世界的雄懷的呵!令人痛心的是,他所置身的時代,卻是一個“網密裁而魚駭,宏羅制而鳥驚”的專制時代。理想被幻滅,壯志被摧折,他縱然“懷瓊握蘭”,又能有什麼作為?最終只能如一隻鎩羽之鳥、一朵離岫之雲,在歸隱林下的孤寂中了其一生。這深藏在內心的悲愴,在作者離世的最後一瞥中,終於如潮而湧,化作了《自祭文》結語那撼人心魄的嗟嘆:“人生實難,死如之何?”
這嗟嘆之音,震散了陶淵明的自悼之夢,也使貌似平靜的祭文霎時改觀。南宋真德秀在《跋黃瀛擬陶詩》中論及陶淵明時說:“雖其遺榮辱、一得喪,真有曠達之風,細玩其詞,時亦悲涼感慨,非無意世事者。”《自祭文》亦正如此:在它那“身慕肥遁”、自甘淡泊的回顧中,雖然有“我心常閒”的安舒,但也有“嗟我獨邁”的諮嘆;那“翳翳柴門”,固然掩映著他“捽兀窮廬”的曠傲,但也不免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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