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 朝雲去兮暮雨悄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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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歇息,又聞有物簌簌打窗,是外頭銀慄紛落,飄起大雪來。
荊石啟窗觀雪,見得天地素白,漫處銀妝,心中忽想哈牟娑落島偏於南地,而青都尚在更北,此時多半已是遍山銀面。至於南域氣候溼溫,終年罕見積雪,既是少受霜凍苦楚,卻也少見一番奇景。如此略略出神片刻,終於閉窗歇下。
是夜荊石因得新被厚衣,睡得更比平日好些。雖聽窗外雪聲撲簌,風嘯如狂,反倒益覺室中暖融如春。正是睡昏頭重,忽聞窗外有聲啁啁,良久不絕,似是雀鳥啼叫。
他本警覺易醒,被那鳥雀稍鬧,便即睜目起身,正欲摸了榻角火折察看,陡聽屋內一聲低嘆,立時睡意全消。循聲看去,只見屋裡戶牖緊閉,一團漆黑,唯獨桌前遠遠站得一人,白衫如月,幽華隱隱,直似鬼魅夜遊。
荊石見清此人,雖是驚訝,反去不少惕意,當即披上外衫道:“赩仙?”
桌前的白衫人應道:“是我。今夜巡島,本意來看一眼子蘊,未想窗外那小雀鬧我,卻將子蘊驚醒了。”
此時屋中雖無燈燭,卻有瓏姬身帶靈光,荊石避忌禮數,亦不便正目多看,唯有低頭繫帶,佯作打理。正要起身見禮,瓏姬又道:“今來只是興起一探,旋後便當歸城,並非有意擾子蘊歇息。此處亦無雜目,子蘊不必過分拘禮,這般說話便可。”
荊石聽她如此吩咐,便停榻上道:“赩仙夜來島間,可是海上有何變故?”
瓏姬道:“此處離外海尚遠,子蘊無需多慮。只是今夜偶見大雪,想起昔年往事,便出城外小遊。”
她說話之間,信手將桌上梅枝執起,低頭端看良久,說道:“我雖長在南島,實則少時卻在青山都住過,從掌教門下學律。山中歲寒早凍,料想蒼筤宮外當已梅開。而今無緣一見,實為遺憾。”
荊石忽聞她這般言語,不由微微發怔,不知她是何意指。皺眉想得一想,方才問道:“赩仙可是想念青都故人?”
瓏姬輕輕唔了一聲,反口道:“子蘊離鄉數年,眼下又寄身於此,期年不得返陸,難道並無思念之人?”
荊石遭她此問,一時竟無所答,默默思忖片刻,仍覺無以為想,坦言道:“既知各自皆得其所,徒思空想,並無裨益。”
他說完此話,便聞瓏姬在那頭輕輕吐氣,不知是喟是笑,俄而聽她道:“子蘊性情淡薄,未嘗不為一德。”卻再未置餘評,又將那梅枝放回水中道:“今明大雪,子蘊勿忘添衣。”
刑石聽出她言有去意,正欲起身相送,心中卻生別唸。稍一遲疑,仍出言道:“赩仙今夜可有別事?
瓏姬輕啊一聲,似甚意外,數息方道:“我本興起而遊,並無他事要辦。”
荊石道:“既是如此,望能稍留相談。”
瓏姬微笑應道:“子蘊既不嫌叨擾,我自是無妨。”
當下荊石披衣而起,取得櫃上殘燭,還待打火照明,但見燈芯紅光一爍,無引自燃。他知是瓏姬相助,轉頭稱謝一聲,將燭端至桌前。待到近處,卻看瓏姬羅裙紗帔,珠釵墜髻,打扮又與先前不同,倒似宮裝婦服,益顯其態婀娜豐綽。
荊石不意見此,足下不由一頓,當即別開目光道:“赩仙何故穿得命婦服飾?”
瓏姬聽他問及自己打扮,神情也甚自然,低頭端詳裙袖道:“此服乃瓴觀侯府上老夫人所贈,子蘊以為如何?”
荊石嗯了一聲,卻也不便細說褒貶。實則瓏姬姿容絕豔,縱然荊釵布裙,亦不損本來風采。此服既出公子虞府上所奉,其色雅淡而不失華富,其形縹美而益襯纖儂,更顯斯人出塵絕貌。然而荊石陡然見之,總覺心頭異樣,不若先前自在,欲問緣由何在,卻是自己也說不分明。況且瓏姬身為尊長,議論其人儀容,實非禮數所合,當下避而不答,轉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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